从亚瑟住宅的顶层阁楼向南眺望,隔着一条街道便是久负盛名的海德公园。
海德公园在16世纪以前曾是由国王恩典给威斯敏斯特修道院的教会地产。
不过在16世纪时,由于国王亨利八世以自己要离婚为借口,正式宣布与罗马教廷决裂,他率领英国天主教徒脱离天主教正教会,另立英格兰国教会阵营,并宣布自任英格兰最高宗教领袖。
此外,全英格兰境内的天主教修道院也都被他勒令解散,因此威斯敏斯特修道院的地产自然而然也就被收归王室。
海德公园在回归王室之手后,被亨利八世改造成了皇家公园和皇家狩鹿场。
而在那个被克伦威尔砍了脑袋的查理一世当政时期,查理一世为了讨好伦敦市民,便下令将这处皇家园林向公众开放,这个传统也被一直延续至今。
海德公园的面积并不算小,足有360多英亩,而园区内除了各种绿植树木、喷泉雕塑以外,还有着许多有意思的地点。
比如今天亚瑟与迪斯雷利相遇的海德公园东北角,那里便是被称为‘演讲者之角’的特殊区域。
在演讲者之角,几乎每天下午都能看到有人在这里发表五花八门的政治观点。
演讲者们高谈阔论的内容可以说是道尽人生百态。
在这里,你经常能看见奴隶制拥护者与反奴隶制斗士对着喷吐沫,又或者是梦想重返中世纪的教士们大谈‘i have a dream’,以及隔着几米距离与他们隔空对线的、拜伦与雪莱的粉丝们,这些无神论者叫嚷着要把上帝扫进历史的尘土堆里。
当然,这种双方激烈交换意见的场所,自然也少不了要求取消报纸印花税、高喊‘扬起无印花之战大旗’的伦敦小报代表,还有近期因为《啤酒法案》着急上火的酒馆老板和啤酒商们。
在这种充斥着千奇百怪观点的地方,迪斯雷利先生的演讲勾不起其他人的兴趣,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而在海德公园的南端,更有一处地点堪称重量级。
那正是海德公园的骑兵营驻地,这里驻扎着的是克莱门斯警司曾经效力的老部队,直接听命于陆军本部调遣的近卫骑兵团。
近卫骑兵团的历史传承悠久,他们组建于1658年查理二世复辟时期的布鲁日,最开始时是的正式番号是‘直属国王陛下的忠诚骑兵卫队’,而骑兵团士兵的政治成分也十分单一,该团的全体成员都是流亡海外的死硬派保王党。
在1788年后,近卫骑兵团已经降低了征募军官的社会地位资格限制,不再要求军官必须出身贵族,并因此被嘲笑说‘近卫骑兵团的成员已经不再是一群绅士,而是一群奶酪贩子’。
虽然该团的社会成分发生了改变,但近卫骑兵团的思想传统显然得到了良好传承,在改组后,他们依旧像是前辈们镇压1685年蒙茅斯叛乱那样,出色的完成了1810年对伦敦皮卡迪利地区暴乱的镇压行动,并因此荣获‘皮卡迪利屠夫’的‘光荣’称号。
亚瑟站在海德公园的枫树下,明亮柔和的白月光洒下,照亮了被他漆黑马靴踩在脚下的半红枫叶,而在他头顶的树杈上,吊着的正是双眼激凸、皮肤发白、尸体已经逐渐僵硬的克莱门斯。
克莱门斯的尸体悬在一根粗麻绳上,风儿一吹,便止不住微微随风摆动。
在他的衣兜里,还插着一封盖着邮戳,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信件。
亚瑟抽着烟,他缓缓吐出一阵白雾,透过烟雾与树杈的缝隙之间,他依稀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大理石拱门。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场景,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
他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在教堂墓地里吊死盗尸人的情形。
贝斯沃特地区今夜执勤的苏格兰场警官已经将这里包围,他们正按照亚瑟的指示将案发现场与外界隔离。
菲尔德警官看了眼悠哉悠哉抽着烟的亚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畏惧这位和他年纪相仿的上司,虽然苏格兰场与亚瑟有交情的警官都对称赞亚瑟·黑斯廷斯警督待人很和气。
最重要的是,他能给大伙带来利益,所有苏格兰场的一线巡警都因为黑斯廷斯警督的努力,获得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加薪。
但菲尔德却总感觉,在他光辉挺拔的身姿下,隐藏着的是常人不可想象的暗黑之地。
他忍耐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黑斯廷斯警督,您不去察看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