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起身行礼。
“三年还未到,这么快舍得出来了?”
窦天渊意有所指道。
“属下在诏狱之中,有所收获。”
许崇正色道。
“收获?”
窦天渊一愣,“进了诏狱只能吃喝拉撒睡,连我都不例外……能有什么收获?”
“属下去了第七层。”
许崇缓缓说道。
“什么?!”
窦天渊面色大变,连忙一挥手,以只手破天封锁了四周。
等确认没有纰漏后,这才看向许崇问道:“第七层的人,是整个诏狱里最重要的人犯,陛下曾明言,不许任何人接触……包括我在内。”
“就连曾经负责审问他的人,也都在出来后没多久,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砍了脑袋。”
“我曾偷偷的下去过,想套出些什么,可那个人始终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心有顾忌,所以我始终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被他套去不少。”
说着,窦天渊顿了顿,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的。”
许崇回答,缓缓吐出几个字:“上任太平道道主,林狂。”
“上任太平道道主?”
窦天渊面色陡然凝重起来,“他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让伱并不怀疑,反而相信了这个说法?”
“他告诉了我神通的事情。”
许崇直言说道。
“神通?!”
窦天渊瞳孔骤缩,也没继续追问,就这么抬手朝着空处一划,而后对里面道:“楼黑子,快过来!”
很明显,这是直接将门开到了文渊阁里头了。
“幸亏其余人都散值了。”
楼有知跨步而出,目光在二人身上各自顿了顿,“何事?”
“你可以说了。”
窦天渊对许崇点了点头。
“大人,楼相。”
许崇抱了抱拳,道:“我这次进诏狱,一直下到了最底下的第七层,在里面见到了上任太平道道主林狂,他告诉我,世界上有一种能力……叫做神通。”
话音刚落,楼有知也是如窦天渊一般,瞳孔缩成了针尖。
“林狂,林狂,他的话,知道神通也不奇怪了。”
半晌,楼有知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林狂阳神九变,感应到了京城有巨大的机缘和危险并存。”
许崇回答道,“危险未知,机缘来自长生天……有人以长生天为饵,引诱他入京,最后长生天和百草园对撞爆碎,林狂被关进诏狱。”
“二十年前……正是壮年便想着延寿了?”
窦天渊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说说神通吧,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想尽办法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连花家都去了一次,却一直一无所获。”
“嗯。”
许崇点了点头,“在得知林狂的身份,并且确定他对太平道和朝廷的态度后,我告诉了他姬庆之的事情。”
“他很震惊,很愤怒,告诉我,只有神通才能办到这件事情。”
“因为神通,可以无视一切规则发动。”
无视一切规则?
楼有知跟窦天渊对视一眼,表情更加凝重了。
“另外,他告诉我,太平道的道主,通常由林、郑、方三大家族的旁支来担任。”
许崇继续说道,“而三大家族中,并没有姬这个姓氏。”
“这个我知道。”
楼有知点了点头,“林郑方三家的底蕴,几乎可以追溯到庆太祖时期……很明显,姬庆之是后起之秀。”
“林狂最开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许崇说着,话锋一转:“直到他告诉我,他被关在诏狱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也会一门神通。”
二人面色一沉,想到了雍州那数百万冤魂。
“神通的传授,需要付出寿元损耗的代价,所以,林狂并未将神通传给任何人……”
许崇自顾自道,“他以为他没有传给任何人。”
“什么意思?”
窦天渊不解的皱起眉头。
“他进入诏狱后,所感知到的寿元,比之前凭空少了一年。”
许崇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的情况下,让他被动的传授了这门神通。”
“怎么可能?”
窦天渊想否认,“诏狱禁天绝地,他的本质又是阳神,有什么办法能避开诏狱规则,忽略阳神本质……”
“有。”
楼有知打断窦天渊,沉声道:“比如,另一门神通……另一门,蛊惑人心的神通!”
窦天渊骇然出声:“姬庆之?!”
“并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
许崇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林狂掌握的那门神通,叫做身外化身……以部分神魂为基,分裂出另一个完整个体的自己。”
此话一出,楼有知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勃然变色。
“我猜,那个引诱林狂入京的人,就是当年的庆太子,如今的永泰帝。”
许崇开口,再一次肯定楼有知的猜测,“而姬庆之,便是永泰帝得到身外化身后,分裂出的另一个身份!”
窦天渊:“……”
楼有知:“……”
二人浑身汗毛竖起,脊背一阵阵发凉,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是了……”
良久,楼有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长生规则对太祖血脉而言,远没有一门神通来的重要。”
“蛊惑神通,分身神通……”
窦天渊面色有些发白,“他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手段有多少不重要。”
楼有知的镇定恢复,“他对付太平道道主,为自己牟利,这件事证明不了太多东西。”
窦天渊双眉一挑,“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查天灾和皇位之间的关联,就必须要查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楼有知眯起双眼,“是登基之后,还是登基之前。”
“登基之前……大部分事迹都抹去了吧?”
窦天渊为难的说道,“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人都不剩多少了。”
“毕竟是长达数十年的经历,哪能抹到这么干净。”
楼有知不以为意,“比如那个袁守义,不是在陪都待得好好的么。”
“袁守义?”
窦天渊愣了愣,恍然大悟:“是啊,袁守义跟陛下闹掰的时候,陛下还是太子。”
“没错。”
楼有知点了点头,“可以从这里入手试试。”
“这事儿乾王都问过他,可他不肯说。”
窦天渊心中微沉。
“这个我知道。”
许崇突然开口。
唰。
二人同时看向许崇。
“袁监正的妹妹嫁到了并州,在并州旱灾那年,他本要离京,去往并州给刚出声的外甥取名祈福。”
许崇解释道,“但庆太子却突然上书,提议将皇族大祭提前。”
“所以,陛下是故意不让老袁去并州……”
窦天渊面沉如水,“他怕老袁会影响到并州的旱灾发展。”
“很明显是这样了。”
楼有知面色愈发冷厉,“这说明,早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早在并州旱灾之前,他就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心怀天下,与人为善。”
“旱灾之前……”
窦天渊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又是帮我杀告状者,又是帮我压弹劾……我当时是真的认为,他心怀天下的。”
楼有知自嘲一笑,“然而很明显,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而这个目的,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了。”
窦天渊也完全明白了过来。
“不管两位想做什么,请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许崇突然插话,面色肃然,“林狂说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对庆太子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还有那门蛊惑神通,连阳神九变都能蛊惑……”
林狂说过,紫府种道是神魂由己,连洞天规则都逼问不出任何东西,却在神通之下毫无抵抗只能。
此足见神通威能。
“这个我明白。”
楼有知不知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你小子,我怎么感觉每次见你,都会听到心惊肉跳的东西。”
窦天渊长吐一口气,“这次出来,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不瞒两位大人。”
许崇正色一礼,“我想找个在洞天里上值的职位。”
“洞天……”
窦天渊愕然,扭头去看楼有知。
“我正有此意。”
楼有知笑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