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有知继续说道,“因为,在当年,太子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当年……”
窦天渊喃喃,埋藏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所以,杀死那个难民的,是太子的人?”
“正是。”
楼有知给出肯定的回答,“不仅如此,后面江之鸿的弹劾,也是被太子的人压下去的。”
“怪不得……”
窦天渊一脸恍然,“我说怎么那么多人手还找不出来一个刺客,如果是当今陛下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总之,我怀疑的不是某个人,而是那张龙椅,是那个位置。”
楼有知说着,自己也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心怀天下的太子,在登基后没多久,就开始不理朝政,并且成了以天灾行凶的刽子手呢?”
“会不会……”
窦天渊的眼神突然莫名起来,“跟寿元有关?”
“寿元……的确,受太祖血脉所限,皇室的寿元不仅不悠长,反而比正常的武者要短得多。”
楼有知皱起眉头,“可这跟天灾又是如何关联上的?”
一个是天地产生的自然灾害,一个是个人独自的寿元。
这两个概念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他完全找不到什么线索能将二者联系起来。
“罢了,想不明白就先别想,我还是去看看雍州那边到底怎么了。”
窦天渊起身,就准备推门而去。
“不必了。”
楼有知突然开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
窦天渊动作一顿。
“是江之鸿。”
楼有知叹了口气。
“你说那五十万石粮食?”
窦天渊皱了皱眉,“我知道,江之鸿动用了一些关系,筹了五十万石粮食……可这算不上什么异常吧?更何况陛下也早就知道了。”
“蝗灾已经过去这么久,而朝廷的赈灾却始终没有展开,不出意外的话,江之鸿也跟我们一样,开始怀疑皇室,或者怀疑陛下了。”
楼有知站起来,转身面对池塘,“如果我猜的没错,陛下所谓的异常,便是江之鸿在用自己的法子,解救雍州灾民。”
“自己的法子?”
窦天渊一愣,接着勃然变色:“莫非……”
“你猜的没错,想靠五十万石粮食救下整个雍州,只有那一个办法。”
楼有知点了点头,缓缓吐出几个字:“雍州布武。”
窦天渊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以他对江之鸿的了解,他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应该说已经发生了。
窦天渊狠狠一咬牙,“我可以拖延……拖延一个月。”
“不用了。”
楼有知淡淡道,“一个月的时间,改变不了雍州的结局。”
“况且,你已经因为许崇的事恶了陛下,再来这么一次,怕是要在诏狱里终老。”
“此事既然已经发生,江之鸿的下场就注定了。”
“既然是必死,那就不要让他带着疑惑去死,让他看清这一切吧……”
顺便也让我看看,陛下究竟会是个什么态度。
楼有知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二人就此沉默。
……
……
雍州。
在布武的第二十三天,寻找食物的队伍回来了。
满载而归。
有可吃的嫩树叶、树皮、根茎,还有一些鱼、虾、蛇、鸟。
最离谱的,是一万石陈年粟米。
东西不多,但代表的,是活下去的希望。
欢呼。
震天彻地的欢呼。
还完好的城头上,江之鸿揉着太阳穴叹道:“这么快回来,证明根本没走多远,那一万石粟米,是你弄来的?”
“不是。”
许崇耸了耸肩,“我只是刚好让队伍选择了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上刚好有一座废弃很多年的粮仓,而粮仓里,刚好有这么一堆陈年粟米。”
“呵,你说的是西南方向,那个已经荒废到被树林所掩盖的粮仓吧?”
江之鸿笑了笑,道:“之前我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哦,那还真是奇怪。”
许崇随口应付。
“罢了,人各有各的际遇,各有各的门路。”
江之鸿摆摆手,“不过这一万石粟米,能多坚持好几天了。”
“好几天?”
许崇看了看城外漫山遍野的灯火。
他让花家弄来这些粮食,单纯只是为了给这些人一点念想,增加一些信心罢了。
这么多人,一万石一天就消耗完了才对。
除非……
“已经有七成的人打开了窍穴。”
江之鸿笑着,将许崇的猜测说了出来。
“七成……”
许崇震撼了。
眸子倒映出来的灯火,霎时间仿佛闪耀了许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江之鸿继续说道,“这七成,指的是所有已经开窍了的。”
“其中,开窍一重,有一千人。”
“开窍二重,有三百余。”
“还有七个,是开窍三重!”
说着,江之鸿伸手,指着点点灯火慢慢划过:“你能想象吗?”
“就是这些最普通的民籍乃至匠籍,对整个大庆来说都是最底层的存在。”
“他们原本所能闪耀的光芒,居然能有这么耀眼!”
许崇静静的听着,心情却根本好不起来一点。
底层人的潜力越大,就越能证明知见障对朝廷的重要性。
同时,也越能证明,江之鸿的必然结局。
“唯独可惜的是,这种耀眼太过短暂。”
江之鸿叹了口气,往倒塌的城楼处走去。
天快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