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破碎的瓦片、梁柱、楼板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甫一接触,葛万山就吐血不止,而后更是被后续的力道压着不停下坠。
在震动和轰鸣之中,整个内堂完全倒塌。
葛万山连同段远明的碎尸一起,被深埋地下。
始作俑者的许崇,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
此时的他胸骨尽碎,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倒在了之前的同一处位置。
惊叫、脚步、吆喝……从府衙开始,骚乱渐渐扩散至整个章华府城。
而这一切都跟许崇无关。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在监牢发现了身首分离的谢长空,和‘昏迷’之中的许崇。
不出意外的,作为有可能的知情者之一,许崇得到了很好的医治,各种接骨、胃药,一通操作下来,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而许崇也适时的选择了苏醒。
“咳咳咳……”
随着一连串的咳嗽,许崇睁开双眼。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看布置和规格,应该是府衙的吏舍。
——吱呀。
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你总算醒了。”
“您是…贺同知?”
许崇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于府衙人员,他只做过简单的了解,唯独一次见面,就是昨天去内堂找葛万山的时候。
“正是。”
贺同知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得到承认,许崇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刚一动作就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的嘴角直咧咧。
“躺着就行。”
贺同知搬了把凳子在床榻旁边坐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需要如实回答。”
“大人请问。”
许崇躺着点了点头。
“伱可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
贺同知问道。
“昏迷之前?”
许崇脸上出现迷茫,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道:“想起来了,我之前在审讯那个太平道的反贼。”
“记得就好。”
贺同知点了点头,“从你进入牢房开始,一直到你受伤昏迷,这期间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全部说一遍。”
“这样么,好。”
许崇答应,略微想了想便开口:“我进入牢房后,那个叫谢长空的反贼先开口,说‘又是你?派你这么个小角色来,朝廷是无人可用了吗?’……”
就这样,许崇一个字都没有隐瞒,把自己进入牢房后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期间,贺同知的目光连连抖动,身子不知不觉后倾了一些,想要离许崇远一点儿。
让人犯吃下自己的肉……先不说有多残忍,这有点儿触犯律法了吧?
对此,许崇浑然不知,自顾自道:“‘真的!但我知道卫无邪一些事!其中还包括’,我就听到这里,后面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完,还不等贺同知开口,许崇又接着道:“不是说他已经完全被限制住了,连普通人都不如吗?怎么还能让我这个通脉一重瞬间丧失意识……要是他想杀我,我这会儿是不是就死了?”
浓浓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就差直接开骂了。
贺同知皱了皱眉,冷冷道:“谢长空死了。”
“死了就死……什么?死了?!”
许崇猛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的惊骇后,又自说自话:“看来,不是他不想杀我,而是有人救了我了?是府君大人,还是千户大人?”
“没人救你。”
贺同知摇了摇头,淡淡道:“府君也死了。”
“什么?!!!”
这一次,许崇的声音大到楼舍之外都能听见。
只不过到了一半儿就戛然而止,而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和痛哼。
“一会儿会有血衣卫的人接你回去。”
贺同知站了起来,推门而出。
没过多久,在正厅见到了葛万山。
“怎么样?”
葛万山身上的血袍略有破损,但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他什么都不知道。”
贺同知叹了口气,“凶手似乎不想让他审出来什么东西,在人犯开口之前就将他打昏了过去。”
“这样么……”
葛万山松了口气,旋即皱起眉头,“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杀手?”
“他的伤势我验过了,大概是通脉七重到八重的随手一击,肋骨差一点点刺穿心脏。”
贺同知解释了一句,有些疑惑道:“千户大人怎么会怀疑他?”
“不是怀疑他,只是府君大人死的太蹊跷了,我不能有任何遗漏。”
葛万山摇头掩饰,有些后怕道:“那种操控大树杀人的手段,简直,简直……”
说句实话,要不是他身上的这件法兵血袍,他虽然同样死不了,但重伤绝对难免。
“千户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屯军所和血衣卫已经将县衙层层包围了起来,那人必不敢再出现。”
贺同知安抚道。
不敢?
葛万山并不认同这两个字。
贺同知只是官籍,不明白那种手段代表了什么。
但他明白。
那极有可能,是通脉之上……再之上!
把不敢,换成不会还差不多。
葛万山摆了摆手,“府君大人已然身陨,我猜那个人不管敢不敢,都不会再出来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向朝廷交代,向段家交代。”
“除了如实上报,别无他法了。”
贺同知惆怅的叹了口气,“无论是一府知府,还是段家的嫡系身份,都注定了这件事无法掩盖。”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葛万山也跟着叹了口气。
就这样。
章华府城进入了全城戒严的状态。
府衙、血衣卫、屯军所三方合力,无时无刻不在巡逻、站岗、守城。
‘谢长空’和段远明的尸身,被尽可能的以死前的原样保存了下来。
还有监牢和内堂,这两处案发现场也是,同样的维持了原样。
那颗杀人的凶器——青松,更是被严密把守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就为了等待京城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