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点了点头,“可有的时候,别说有深仇大恨了,就是挚爱亲朋,该下手时你也不得不下手。”
“就像我。”
“上一刻在青楼搂着花魁,下一刻带队抄了自己的家。”
“你要说他们做错了吧,无非就是把昏迷的人从院里抬到了床上,你要说他们没做错吧,那人偏偏是个反贼。”
“我能怎么做?”
“要么大义灭亲,要么一起死。”
“一家子妻儿老小,就这么被我当场击毙。”
“没办法,当场打死,死就死了,不打死,那就是生不如死。”
杨雄神态微酣,似乎是醉了。
许崇紧紧的皱着眉头,觉得此刻的杨雄很不正常。
这种事,是随随便便能说给外人听的吗?
“反正,他们死了,我因抓捕反贼获得了一笔贡献,后来成功通过考核,晋升总旗。”
“总的来说,应该还是赚的吧?”
“你觉得呢?”
杨雄扭头,看向许崇。
许崇没说话。
“呃…你不喝酒的吗?”
杨雄愣了愣,瞥了一眼许崇手上的酒坛,“这极意酿可是京城里才有的好东西,喝下之后脑子越转越快,于武技的修炼大有裨益,说不得你的折风手就能再进一步。”
“不是不喝,是不敢喝。”
许崇摇了摇头,“害人之心我没有,防人之心我不能没有。”
“直娘贼。”
杨雄咧了咧嘴角,转过头去咕咚又喝了一口,“你他妈居然不喝,我亏大发了我……”
“嗯?!”
许崇心中一沉。
这个酒真的有问题?
“酒的确是好酒,并没有掺别的东西。”
杨雄自顾自的说道,“只不过脑子转得越快,你就越想找人说话,什么话都想说,通脉武者也忍不住。”
“就像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还有我现在说的这些。”
“如果我没喝这个酒,我是不会说的……太丢脸了。”
“你如果喝了,肯定也会把一些伤心事告诉我。”
“唔……你只是开窍,恐怕会当着我的面哭出来。”
“哈哈哈哈!他妈的……”
说着,杨雄低声骂了一句,似乎是在骂自己。
可他喝酒的动作却是依旧不停。
“这个酒,谁给你的?”
许崇眯起了双眼。
“还能是谁,段远明段府君咯。”
杨雄的语气有些羡慕嫉妒恨,“你小子,运气是真他妈好,明明资质烂的跟狗屎一样,靠一手折风手,居然能让千户大人和府君大人都这么青睐,我怎么就没你这运气呢?”
果然是段远明!
许崇心中猛地一沉。
在听到极意酒只有京城才有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怀疑了。
现在更是得到了杨雄的亲口承认。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沉吟片刻,许崇开口问道,“府君大人要送我酒的话,为什么还要通过你?”
“不是通过我,是通过千户大人。”
杨雄摇了摇头,“本来是千户大人一坛,你一坛,千户大人说他用不着,让咱俩喝了,应该是让咱俩一笑泯恩仇的意思……踏马的,我真是血亏啊,想引你出丑来的,结果自己出丑,真是没地儿说理。”
通过葛万山转交的?
许崇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情就合理了起来。
段远明送酒给葛万山,让葛万山转交一坛给自己。
如果自己酒后找人吐露一些东西,只要牵扯到洞天碎片或者卫无邪,消息肯定会传回他那儿。
如果没有也无所谓,至少这个举动能交好葛万山,顺带着交好自己。
总的来说,这只是随手下的一步闲棋,目的性并不强烈。
之所以变成了杨雄来送酒,纯粹只是个巧合罢了。
“大人喝多了,属下……”
许崇正打算告辞,突然被一个动静吸引着看了过去。
挂在杨雄腰上的令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体血红,且朝着一个方向扬起,似乎有根线系在上边拉扯。
“我没喝多,这点儿酒怎么可能喝多,我只是想说话罢了。”
杨雄不屑一笑,“章华酒神的名头,可是在我头上挂了好几年都没被夺走。”
“大人。”
许崇戳了戳他。
“我说我没喝多就没喝多,你这人……”
“不是酒,是令牌,大人的令牌飘起来了。”
许崇打断杨雄。
“飘起来?笑话,无端无故令牌怎么会飘……嗯?!!”
话说到一半,杨雄猛地一僵,豁然低头,“有任务!”
“应该是。”
许崇点了点头。
“这个力度,是千户大人急召!方向府城!”
杨雄的酒意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拔腿欲走。
不过刚抬腿他就停了下来,狐疑的看了一眼许崇。
只见许崇腰间的那枚令牌安静的挂在那儿,既没有变色,也没有扬起。
“踏马的!千户大人对你是真好……”
杨雄极为郁闷的骂了一句,扭头走了。
不仅是他,还留在千户所晋升的十来个人,都从各自所在楼层冲了出来,快速穿过大门而去。
百户,总旗,小旗,校尉……
除了许崇之外,似乎所有层级都接到了紧急召集。
许崇皱了皱眉,回房打开了北面的窗户。
十余骑血衣怒马狂奔而出。
除此之外,屯军所那边更夸张,浩浩荡荡数千骑开出来,看方向跟血衣卫一样,都是府城。
而府城的南门之外,远远能看到一队人马临风而立,当前二者一着赤红血袍,一着玄色官服。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葛万山和段远明了。
许崇若有所思,警惕之心散去。
既然段远明自己也要出动,那就不是调虎离山,针对自己的阴谋了。
不过,血衣卫连同屯军所还有府衙一起出动……莫非像上次那样,太平道有什么大动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