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说道:“赵先生有大恩于我等四人,这一杯酒,我等难以推辞。”
张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陈天遥和李书乾也不甘示弱,岳思凝虽为女子,但胆识豪情丝毫不逊色于男子。
见几人如此爽快,赵政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也曾经年少,对这样的少年意气十分欣赏。
张良知道赵政身份不凡,能让两大剑仙侍奉左右的,除了帝国的高层,还能有谁。
但观其并无恶意,张良也慢慢地放下了戒心。对方若是真有图谋,刚才大可以不救他们,让他们死在司徒元青的剑下。
张良说道:“先生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日后先生若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我等定当竭力。”
谁知赵政笑着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公子不必如此。赵政不希望列为日后图报,只希望与诸位结识一下,交个朋友。”
李书乾也在疑心赵政的身份,但见其说得如此诚恳,说道:“先生举止不凡,我等能与先生成为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陈天遥不会说些文绉绉的话,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武当陈天遥,愿意交先生这个朋友。”
岳思凝也说道:“先生救我等一命,我们自然是朋友。我凌霄城对朋友,向来是鼎力相助。”
赵政听闻,笑着说道:“诸位少年英姿,政仰慕已久。”
几人在亭中把酒言欢,而那两位令天下习武之人,都望尘莫及的剑仙,只能乖乖地侍奉在左右。
若在平时,张良等人想都不敢想,但此刻,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
在谈话之中,张良抛出王道之说加以试探,并说出了当今朝廷的种种弊端,意在刺探赵政的反应。
因为在朝堂之中,王道是个禁忌话题。谁知赵政听闻,却面色如常,不以为忤。
众所周知,秦人推行的法制,奉行霸道,认为王道是迂腐之说。
秦国百年之内,就有这两场王道和霸道之争,但最后都以霸道胜利的方式结束。
第一次就是商鞅变法之初,与群臣朝堂论政,那一次,商鞅一鸣惊人,秦孝公一锤定音,秦国的崛起之路正式开始。
第二次便是秦王嬴政之时,相国吕不韦著《吕氏春秋》,意图以王道之说来弥补秦国法制的缺陷,但却被嬴政认为是在动摇秦国的法制根基。吕不韦千金一字,本意是让嬴政以王道辅政,却不想误了自己的性命。
这两次的交锋之后,王道之说彻底地被摒弃。但凡有人提及,都会被冠以乱政的罪名。
时隔数十年,王霸之争,似乎要再次重现。
赵政闻言,轻声反驳道:“当年大秦在变法之前,行的便是王道,可王道给大秦带来了什么?国家积贫积弱,百姓民不聊生,诸侯随意征伐,天下鄙夷弃之。”
张良说道:“时也势也,当年列国征伐礼崩乐坏,王道确实是迂腐之说,其不足在于,无法强国。但如今天下一统,正是力行王道,恩服天下的好机会。王道虽不能强国,却能治国。”
赵政说道:“如今天下虽然一统,却不到安定之时,北有匈奴虎视眈眈,南有百越不服王化,国中还有六国遗民妄图复辟,还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意欲作乱。此时若行王道,如何能应对这诸多强敌。”
张良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赵政的真知灼见,此人仅仅是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观点驳倒,其眼界学识可见一斑。
张良虽落了下风,但却不愿放弃,说道:“周行王道,才有这八百年的锦绣江山,列国百年征伐,也是因为王道不存。”
只见赵政的神情渐渐变得犀利,对张良说道:“张公子一日连破三境,根骨奇佳,若是能成为剑仙,也算是功成名就。切不可妄谈国政,岂不知书生误国?”
书生误国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张良的头顶上炸响,这四个字重如千斤,差点将他压垮。
他从出生以来就是天才少年,是韩国有名的神童,韩国朝野都对他以礼相待。
少年之时,他更是拜师黄石公,学习治国之术,兵法韬略,自认为有些行的。如今在赵政的口中,却是书生误国。
赵政也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些,转而说道:“以张公子的胆识学识,日后必成大器,只是这治国之术,圣人都难以全部掌握,只是因时因势而已。”
赵政知道,这样的天才最忌讳的,便是在志得意满之时,在意志未坚之时,轻易受挫。容易一蹶不振,丧失信心。
听他如此说,张良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他在心中暗道:“因时因势。是啊,王道之说并未得到验证,不能算是失败。”
二人正在辩论之时,赵政向众人道一声后会有期之后,连忙起身告辞。
见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张良等人心中诧异,是什么样的消息,让这个举止有度的中年人变得如此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