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爱你，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一副模样……”颜神珺不会安慰人，她说出这几句话，都要想很久，可是林臻在她的面前破碎成如此模样，却是让她生出了莫名的心疼。

自己这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影像中的颜神珺，的确让她亦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她为了林臻，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之路，对林臻来说，何等的伟大，亦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那种悲凉……

这种悲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被困在冰雪之中，想企图有人来救他，只是可惜，没有人，他亦是被冻得神志不清，最后脱掉了自己的衣物，在冰雪中，活活被冻死……

影像中，颜神珺破碎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轻微痉挛颤抖着，她的身下，再次汇聚了一大滩鲜血，似乎，她的身体中，已经没有血可流了。

“……你誓死奋战，只为那即将消失的光芒，可是那一缕光芒，终究不属于你……我会悲天悯人，却只会悲天悯人……”破天大锤，再次被高高举起，这一次，永绝无路……

整个玄界，没有了活物，没有了能够救下颜神珺的活物，她的终局，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能感受到那种让人窒息心碎的悲凉。

苍白的玄光，白晃晃的似乎要晃瞎林臻的眼睛，他不敢看这么一幕，他不敢接受面前的一切……

颜神珺，你不是告诉我我们会在冰雪的尽头相遇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我见到了小臻，或许，甘愿死去……只是，在我还没有见到小臻之时，我是不愿意死去的……”

这声音，不是颜神珺说出的，而是她那奄奄一息的灵魂，发出的轻叹。

这轻叹，却是不知道为何，传进了观看影像的林臻和颜神珺的耳中。

“这几百万年的时光，我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路，我发现，在我十五岁那年，和那位楚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也许，这一切，都因为我的到来，而被改变了事物原有的轨迹，那个时候，我会在想，是不是小臻因为世界的轨迹被改变，所以帝褚在后来不会死，也就没有了几万年后的小臻……”

“可是，帝褚，他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中，这个世界的版图，也和原本所在的世界，都有着极大的差距，我似乎亦意识到了，我好像失去了……小臻……”

“我真的失去他了吗？我不知道，可是这种日子，似乎不是一个头，就像是看不到光穿透乌云的世界，几百万年，我忍耐，等待了几百万年，见证了无数的沧海桑田，见证了无数修士的陨落，见证了世界之树的成长，可是，我似乎却是等不到帝褚的出现，亦等不到小臻的出现……”

“我好想他，我好像也后悔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回头路，楚，他曾经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来考虑，我考虑得很清楚，其实，我很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只是那个时候，我总会觉得我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是我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早知道宇宙中有着无数的星界，这种问题，肯定就会出现，漫漫长古之路，怎么都会有着意外发生，这就是事物的不确定性。”

“就像是现在，我从不敢相信，一人一锤，就能毁灭整个玄界，湮灭整个星界的生灵，他们，是不是太过于强大了，还是说……这个世界，太过于脆弱了。”

“脆弱到了，我全力去弥补，都无济于事……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被覆灭的命运。”

“可是，这个世界假如覆灭了，那是不是就没有了我，也没有了以后发生的事情。”

“我好像，陷入了迷茫之中，小臻，我真的还能够见到你吗？我的希冀一直都是能够见到你，可是事实一直在朝着我不希望的方向前进，这种感觉，太让我绝望了，也太让我窒息了。”

“天之道，人之道，中间怎么会隔着如此巨大的差距……”

“神啊，我不会悲天悯人，那你会吗？”

……

她灵魂中的独白，让林臻发出绝望的啜泣之声……他的颜神珺，在这一刻，会有多绝望……多么绝望……

颜神珺失去焦距的血瞳，在这一刻，突然动了，动得有些诡异，有些怪异。

就像是，有未知的神，听到了她的呼唤一样，赐予了她短暂的清醒。

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珠，能够流转，似乎一切，都已经不属于她了。

“呵呵……原来，神……是……不……会……悲天悯人的……”这又是颜神珺的脑海所想，却是清晰地被她的灵魂说了出来，印在了林臻和颜神珺的脑海中。

“那就让一切，都……终焉吧……”颜神珺的下巴，不可察觉的动了动……

一刹之间，满世界的白光，在那须臾之间，尽数散去，陈瑾的眼瞳，露出了极致的惊异！

他不敢相信，颜神珺竟然还有能力说话，还有能力在这必死的境地之下，领悟了他从未听过从未见过的玄技，和威力……大地似乎发生了变化，不知名的变化……

陈瑾感觉到自己意识，在溃散，在分崩离析，不单单是他，就连他手中的锤子，他的灵魂，亦是如此……

“这……这……是怎么了……”他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缓慢化成灰烬的双臂和那即将湮灭的意志，灵魂……

他到死，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消失成了无数的粉末，在劲风的席卷之下，消散在了这片人间地狱的大地上。

“小臻……我不行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保住了……还是，没有保住……”

又是灵魂发出的绝望轻音，在林臻和颜神珺的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