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甚至同一时刻就立刻拥有了对策。
至少在历史经验方面,弗尔泰斯特也教不出来这种人!
蓝恩收拢着手上的炼金袋,耸耸肩。
“一点见识,一点知识,再配上随时都会在你的压榨下死去的危机感这事儿对我经历的教育来讲,不是很难。当然,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什么‘贵族后代’。”
“呵,是啊,一切都是我的揣测,你什么都没说过。”
波尔东冷笑一声。
蓝恩却猛地抬头,睁大了眼,“你笑了?”
越发虚弱的壮汉自己也惊讶的迟疑了,他点点头,“笑?也许吧。也许是大出血,带走了我身体里抑制感情的成分。我现在有点恨你了,但已经晚了,对吧?”
波尔东的络腮胡咧开一个冷笑,皮甲手套搭在了肚子上,那里的甲胄缝隙里已经堆满了他自己的血。
稍稍一动甚至会满溢出来。
是的,出血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来你确实恢复了一些感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那么你有兴趣谈谈吗?”
“谈?”波尔东脸上挂着不熟练的笑容,用自己最后的努力在地面蛄蛹一下,希望能感觉舒服一点。
当然,这也让出血更多了。
“谈什么?”
“谈谈你为什么会‘得到’我。我不觉得你会救一个没钱的农民。”
蓝恩的双手交叉,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的老师。
他是被“意外律”——也就是命运——交给波尔东的,从一个农夫的手上。
地狱般九死一生的突变过程,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死亡危机感中的学徒生活一切都起源于这一次“交付”。
蓝恩现在在笑,但这不代表他不在乎了。
相反,他直到现在都对那一天,自己像是个奴隶一般被转手的经历记忆犹新。
波尔东现在知无不言,他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啊,意外律。呵呵,那可真是个意外。”
大胡子有气无力的笑着,然后把那次交易的过程阐述给蓝恩。
波尔东只为钱工作,农夫的苦难在他眼里不比路边的野草更稀罕。
但是在解决任务目标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的救了人,他也绝不会放弃那份救命钱。
哪怕对方并没有贴上招募猎魔人的告示,哪怕对方是个连填饱自己家人肚子都难的农夫,他都绝对会索取报酬。
熊派猎魔人最执着的就是这一点了。
可波尔东也知道,在威伦这个穷到荡气回肠的地方,一个农夫属实是穷到刮不出半两油,于是在“必须得到点什么,随便什么,反正不能空手回去”的思考下,他启用了意外律。
所以,在这个倒霉农夫苦着脸把波尔东带回家,打开破烂的大门让他按照意外律带走点什么的时候。
那个莫名砸穿了他们家屋顶,躺在杂草堆上的年轻人,当然是不二之选。
北方诸国蓄奴违法,这不假。
但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毫无身份、户籍证明的家伙,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不能算是“人”。
于是,农夫立刻扒光了年轻人身上看起来不错的衣服,以自己所有物的身份,把他和一边的变种人一起赶出了家。
“就是这样的经历,不伟大也不惊奇,不是每个命运之子的诞生都会成为传说,比如你就不是。”
波尔东讥讽地说着,他现在越来越有人味儿了,但这个现象也意味着,他体内的血越来越少了。
“但对我——区区一个卑贱的猎魔人来说,你的出现太过巧合,也太过荒谬。以至于当时的我就算是毫无感情,也不愿意承担违背命运的风险,把你丢下去。所以即使猎魔人一向独来独往,但最后我还是把你变成了同类。所幸,你干得不错,刨除青草试炼的药剂,你已经开始为我盈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