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立刻双手捂脸,不敢再去看岁京,说话都急结巴了起来,“怎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脱了这么多?”
岁京歪了歪脑袋,有些困惑,“不是你说要治疗吗?”
“露出些皮肤就可以了!!!因为只要手臂就行了!!!”森鸥外还是没把手放下来。
赶紧转过身去,心脏剧烈跳动着快要从胸膛了碰触来,口罩地下的脸不知道已经红成了什么样。
“……这样啊……”岁京倒没觉得有怎么样,两个大男人嘛,这有什么的。
脱个外套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没事,森君,你来帮我治疗吧。”岁京语气淡淡平稳的。
没有任何不正经的意思在其中,这样倒显得他这个医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森鸥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拿出专业医生的气势,心中自我宽慰。
不过就是人的身体吗?他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具尸体了,多一具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就是这样,治疗,治疗才是大事。
森鸥外最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
看着那白得晃眼的肌肤,一步一步稳当当地来到岁京身边。
看清了岁京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冷静自持地说道,“那么,先清理一下血迹……”
看着倒是很正常,就是声音听着比平时要低哑干涩一些。
岁京瞟了一眼隐藏在黑发下红得几欲滴血的红色耳垂,顿了顿,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挪开了目光。
估计是太热了吧,他这样想着。
但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细狭的笑意。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麻药了,我的痛感比较低,留给军营里的其他士兵吧。”
森鸥外微低着头又带着医用口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见岁京的话,握着工具的手紧了紧,只低应了一声,“嗯。”
没有去探究岁京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伤口很深,鲜红的皮肉外翻,竟隐隐可见白骨,可是岁京却一声也不吭的,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森鸥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那些旎旖的念头都慢慢地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一切,带给自己面前这个的人的伤口。
而她每日每夜奔波在战场上时,又受过多少自己所不知道的伤呢?
受伤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停下来的时候,她又会在哪呢?
也许还有其他的军医愿意为战争红蝶治疗,他们或许也见过伽罗这一副模样……
森鸥外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心情反而倒沉重起来。
一种想要破坏独占的阴郁念头渐渐在心底滋生。
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点一点细致地处理着伤口,尽量减轻伽罗的痛感。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两人一直没有说话,森鸥外微微抬眼向岁京看去。
只见眼前之人正闭目养神。
卷翘轻盈的羽睫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显得更加真实可感。
此时的她距离自己是那样的靠近,而不再是那仿佛遥不可及的高天原神明。
伽罗自然是从未向他们摆过架子,平日里也显得很好说话。
只是,有的时候她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沉寂孤独的气息。
像是隐隐被排斥在这个世界之上,她是不属于这里的,至少是不属于这一方尘世的。
她清冷高贵,该待的是无暇无垢的净土仙境。
或者是立于神明之下的祭祀之庭。
总归不应该奔波在杀孽沉重的战场。
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更适合去轻巧地去拂过木琴,而不是握着那巨大的,顷刻间夺人性命的白弓。x33
许是拥有属于神明的怜悯之心,她才出现在了这里。
明明她可以置身事外的吧,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片土地。
这样子美好的人,他可以留得住吗?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啊?
森鸥外知道自己是个利益至上的精致利己注意者。
他是个会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他是一个可以冷漠地算计着他人,也可以把自己当做筹码的疯子。
但是在对上伽罗时,他却会表得更像个26岁的普普通通的男青年。
切记,是表现得。
是他想给别人所看到的,确切的说,是想给伽罗看到的。
他不否认,实际上,他在利用着伽罗。
他拿出自己的好态度,用着晶子,去和这位强大的战争红蝶创造出一种平衡良好的关系。
她拿来的是他这个医生最需要的药品,她发弓暗中保护那些异能敢死队的士兵,她稳定住了自己征用来的死亡天使。
她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看见了异能力的强大,她在不经意的时候保护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姓名。
所以,森军医需要着战争红蝶,因为这是对他最有利的最优解。
他只是一个疯子,做好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要用整个异能敢死队去换一个伽罗的话,他是不可能会去交换的。
毕竟一个战争红蝶再怎么强大,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
只有异能敢死队才是自己手中最好的刀,才最有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些不是谎言,却又全是谎言。x33
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自己清楚。
那心跳不是假的。
只是,那些不能言说隐秘的情感,森鸥外不太想去深究。
那让他觉得自己变得软弱,变得动摇了。
他其实不会犹豫的,他不在意那些战争棋子的死活。
那不过是他用得称手的工具罢了,如果阻碍到他,他可以随时去抛弃它们,去换那独一无二的伽罗。
他只会选择伽罗。
哪怕他最后会什么都留不住。
这太荒唐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