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古窑,注定不眠。
“黄之唤。”从地下室出来的白其索声音有些嘶哑,可见在密室里讨论得很投入。
“在。”本就一直候着的黄之唤,边应着,边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东西,“热梨水,您润润嗓子。”
白其索低头看了眼,这梨水虽浓,但并不多。
可见黄之唤考虑到了如今资源短缺,还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形势,这些食物又能撑多久,但主子的日常却马虎不得。
这或许,是旧秩序文化生活中的大管家,身上褪之不去的,所谓的“矫情”吧。
主子的讲究,得有的,哪怕是末世,也得有。
白其索将梨子水递给黄之唤,“你喝吧,看着你上火了。”
黄之唤连忙弯腰接过,眼圈一红,内心很是感动却并不喝,而是认真地听着主子接下来的安排。
“立个标语。”白其索指了指古窑四周的高墙。
“标语?”黄之唤愣了下,“什么标语?”
“就我们政府经常会在各路口醒目位置立的那种标语,红色的,长条的,字儿要写得正,有力,不要花里胡哨。”
白其索指了指古窑城墙四侧,“哪哪都要有,让人抬眼就能看见,大大小小的,红彤彤的。”
黄之唤只觉得有些突然,内心也说不出涌出一股震撼,他点了点头。
“就写,新中国……留住了。”
手,指向城墙大门那最显眼的位置。
“新中国,留住了。”黄之唤跟着念了句后,眼底愈发潮湿。
这听上去似乎是梦,此时的华夏究竟如何,他们并不知道,但可以预判的是,人,快死没了。
“我们都在,我们在,新中国就在,物件打烂了就打烂了,楼宇摧毁了,就摧毁了,我们可以重新建立,只要人在。”白其索说着,迎着风,来回踱步。
黄之唤候着。
“人民万岁。”
“这句要加,人民万岁。”
黄之唤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笔,一字一句写下。
“还有,很重要的一句,要写到碉堡上,刻到每一个士兵的枪支、刀剑上。”白其索停下脚步,眼底深沉,“杀绝兽化者。”
“杀……杀绝兽化者?”他问道。
“对。”白其索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无论兽化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四年,我们只有四年的时间,要将所有兽化者,屠杀殆尽。”
白其索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是嗓子有些刺,下意识地,他干咽了下。
黄之唤立刻将梨水递了,“为什么四年呢?”
“因为,我可能还能活四年,最多五年。”白其索答道。
黄之唤顿时不知说什么,眼底的泪忍住,双手搓来搓去,“夫人的父亲研制了兽化缓冲剂,能延缓寿命的。”
夫人,说的自然是林沁墨。
林严通过捕捉其他兽化者,取其血液研制的兽化剂,让寿命延长,这是秘而不宣的事,但陆龟殷、黄之唤、胖子李等心腹,都知道。
白其索却摇了摇头,看向黄之唤的目光极为凌冽,“这件事,不得再说。”
很少见主子如此严肃,黄之唤立刻跪下领命,“是。”
“我会尽全力,在临死之前,也就是四年之内,灭绝掉所有兽化者。”白其索顿了顿。
“包括我。”他说道。
跪着的黄之唤愕然抬头,老泪哒地下砸到了手背。
“兽化者都没有生育能力,只要我杀光了他们,你们就安全了。”白其索心中默念着,看向了这些庆幸在末世活下来的人们。
他知道,只要他杀光了,实验室不会再投入兽化者,因为这不符合他们实验的目的和意义。
只要杀光了,那便是人类战胜了兽化者,而人类没有战胜兽化者的实验,他们早就做过了。
“李探求见。”小管家走过来,鞠手道。
李探?
白其索抬眼看去,只见那个瘦巴巴的少年衣着单薄,架在鼻子上的厚厚眼镜,其中左边的镜片碎了些,让他看不清,于是右脸撇着,下意识让右眼去看。
李探,数学系同宿舍那个天才少年。
许久未见。
白其索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他还活着,真好。
“让他过来吧,去备个厚点的棉袄给他,太单薄了。”白其索交代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