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走在路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重复着一步步的死板动作。他脸上的淤青还在,外裳也没有穿,看起来极为狼狈。
直到快要到家,他才恍如未觉的反应过来。
这里的小路泥泞,还有许多水坑,陈宁走到一处水坑前面蹲下,看着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嘲弄的笑了起来,那秦家小姐说的对,如自己这般人,已经没有未来了。
脸上的淤青还疼,栅栏上的外裳还没有洗,肚子里的胃液翻滚,提醒他该进食了。这十几年来,自己从没被别人的尊重过,很多人,都不想正眼看自己。
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日子太难熬了,自己只是勉强的生存下来,更加没有体验过生活的乐趣。明天等待只有饥饿、寒冷,还有痛苦。
自己没有真正活过……
“抱歉,小生今日做一件有愧本心的事情吧,就一次!”陈宁呢喃着,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之后他又呼出一口气,走回了自己屋子。
陈宁回去又烧了几个土豆,同时和隔壁老刘借来一块布子,又将衣服给打上了补丁,今天他决定先不去摆摊了,就在家里好好坐着。
一直到快要黄昏,陈宁才回神过来,他走到院子西南墙角,用脚丈量了好久确认了一个方位,然后刨了起来,不多时便刨出一个陶罐子。
陈宁很紧张的看周围,确认没人后,才从罐子里掏出一些钱来。这可是他的小金库,平时里他省吃减用,倒也有一些薄款,放家里不放心,只好埋在院子里。
不多时,他将罐子换了方位埋了起来。怕人看出端倪,还在上面撒上薄薄一层黄土,如此他才放心的整理好衣冠,出门出去了。
老灵通今日收摊也早,收完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一柱香的功夫,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书生就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老灵通表现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开口问道:“今日不见你来竹巷,还以为你被什么人给掳走了呢,没有想到现在才来,不过天都快黑了,没什么生意了。”
“过来请你吃酒。”陈宁摇头,接着说道:“上午帮我度过难关,我就说了要请你喝酒,现在过来兑现诺言了。”
“好啊好啊。”老灵通嘿嘿笑了起来,砸吧着嘴说道:“你小子可不要太小气了,平日里掺水的黄酒喝多了,想要换口味尝尝。”
“那是自然。”陈宁轻笑,接过老灵通的横幅。
两人一路相随来到酒巷,挑了家不错的酒楼坐下来。
店小二看这两位衣衫褴褛,便走过来说道:“客官,咱这里可是要掏真银子出来的,赊不得帐,您两位……”他眼神闪烁,面无表情,
这小二话说的蛮客气的了,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宁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用,将袖子里的一排排铜子给掏了出来,接着对他说道:“这些够一壶汾酒吧,还要两碟花生,再来一碟凉菜。”
小二掂量了桌上的铜板,这才又换上一副笑脸:“好嘞。”
“你小子今天还算地道。”老灵通终于看到这个抠门的小子大方了一回,满脸赞叹的看着陈宁,同时听到陈宁要了汾酒,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待酒菜上桌,两人眼都直了。
陈宁还未与老灵通客气,老灵通便拿了筷子夹起菜吃,同时将清冽的汾酒往酒杯里一倒,只是嗅着这股香味就已经让他受不了了。
这可不像他们平日里在酒巷里喝的黄酒那般驳杂,汾酒酒香浓郁,半点杂质都没有,入喉略有辛辣,但后面就回味无穷了。
“爽快!”老灵通一拍桌子。
陈宁并没有像老灵通那般失态,但朝后者一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壶酒不能浪费,一醉方休。”
陈宁本想说好,但看着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突然有了什么心事,片刻后才朝老灵通苍白的笑笑,举起杯道:“欲言之事,尽在酒中。”又是一杯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