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为刘正风道贺的人又添了许多,足有五六百人,一时间人声鼎沸,
刘正风乃是衡山城大财主,财雄势大,不但大厅、后厅、花厅、庭院,里外里的席面开了两百来桌。
桌椅到席面的奢华程度,就连卓凌风这个两世为人,说洋不洋,说土不土的人,也都为之咂舌!
这一世他没见过这场面。
可前世无论城市、农村办红白喜事,他都见过,农村一般比城市里人数还要多的多,也热闹的多,可规模也根本无法与刘府今日相提并举!
卓凌风悠哉游哉从宾客中间走过,从众人互相攀谈之中,就得知其中既有声名不菲之人,也有不三不四之辈,可谓龙蛇混杂!
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什么官员来到门外。
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只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
过了一会,便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稍有见识之人都知道刘正风是衡山城大绅士,平时免不了要结交官府,今日是他大喜的好日子,地方上的官员来敷衍一番,那也不足为奇。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听了这话,不少江湖人士心中一惊,霍然起身,一些定力差的将身上兵刃也拿在了手里。
盖因江湖与朝廷,只要不涉及底线,从来都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朝廷的底线,就是江湖中人不谋逆!
对于他们之间的仇杀征伐,朝廷根本不理会!
众人深知这一节,刘正风封剑归隐之事与朝廷没有任何关系,却来了官员宣旨。
登时以为刘正风是要行谋逆之事,被朝廷侦知。
这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均想刘府前后左右一定已密布官兵,一场大厮杀已难避免,自己和刘正风交好,决无袖手之理。
再说谋逆之事,九族皆罪!
自己既来刘府赴会,自是逆党中人,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当下只待刘正风变色招呼,众人立时白刃交加,将那官员剁成肉泥!
众人想到了一切可能,可独独没想到,这官员是来册封刘正风的。
在一套传旨、接旨的程序下,堂堂衡山派刘三爷在众人眼前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朝廷参将!
刘正风还当着群雄的面,给那传旨之人公然行贿,那幅感激涕零的样子,让人无不觉得肉麻作呕!
这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
更见刘正风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他不起,一时间又尴尬,又诧异,又鄙夷!
刘正风点头哈腰将那张大人直送到大门外,只听得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刘正风进门之时,对群雄脸上的各样神色均视而未见,仍满脸堆欢,走至大院中段。
就见卓凌风怀抱黑色长剑,站在一边,连忙迎了上来,拱手笑道:“卓少侠,昨晚休息的好吗?”。
卓凌风点点头道:“甚好!”
“那就好,请!”
两人并肩进了大厅。
卓凌风举目一望,正中的太师椅竟然无人落座。
天门道人坐在太师椅左侧,定逸师太坐他旁边,两人看见卓凌风,微一点头。
卓凌风点头回礼。
太师椅右首坐着一个青衫书生,右手轻摇折扇,神情潇洒。
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卓凌风自是认得。
十年过去,他竟然没有太大变化,内功修为着实了不起。
岳灵珊站在他身后,虽是一脸严肃,瞧也不瞧卓凌风一眼。
但她今日真容出场,再肃着脸,那也是华山弟子中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更准确来说,是有她在的地方,就很吸引眼球,哪怕四周所立的男女老少,也无不神色肃穆,她还是最为显眼!
这时刘正风一请书生,介绍道:“卓少侠,这位便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先生,你们快认识一下!”
刘正风自己清楚,凭他的面子,本不值掌门级别的人物亲自到此。
所以嵩山、北岳恒山掌门人都未来此,
而泰山掌门天门道人脾性暴躁,却是古道热肠之人,所以才来了!
岳不群如今到场,可谓与有荣焉!
得意之处,那一双小眼笑的,都快眯成两条细缝了。
卓凌风心想:“他若不是为了找时间去福建,怎会来为你道贺,你也真是想多了。”
又想到原轨迹中的余沧海也是因为去福建,才顺路来了一趟。
否则他这一场洗手大会,没有一个武林掌门级别的大佬到场啊!
也的确够寒酸!
这就是实力还不够拔尖的缘故!
卓凌风闪念间,岳不群起身站起,持扇抱拳,含笑说道:“当年在华山,在下就觉得卓少侠日后必成大器。
果然,再次相逢,威名已然响彻天下,了不起!”
他神色谦合,也不提卓凌风找他拜师之事,尽显君子风范。
让很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年轻后辈,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昔日卓凌风第一次见他,也是这种感受,也不足为怪,也持剑抱拳还礼,说道:“岳先生神情气旺,一如当年,才是真正了不起!在下却还待长进,什么威名响彻天下,纯属江湖朋友抬爱!!”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是心照不宣,表现的没有丝毫异样,好像他们就只是在华山有过一面之缘。
但今日新来了很多人,也没见过风头正劲、如日中天的“终南一风”,此时一见,长者无不点头,年轻一辈自是恨的牙根痒痒,心想:“什么玩意儿,我若是出身终南山,不比你强上十倍不止!
轮的到你跟君子剑相谈,竟然大言不惭说岳家姑娘丑,真是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
但表面上却都很是谦虚,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不服,惹来麻烦!
毕竟,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应该还打不过青城掌门!
且让他卓凌风先得意几天便了!
想着又向岳不群身后的岳灵珊偷瞟一眼。
刘府今日又新来了几位武林名宿,如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姥姥等人,刘正风又忙着为卓凌风一一介绍,免不了寒暄几句。
卓凌风现在结交的人物,都是当世武林名宿,什么年轻一辈的俊才,给他提鞋都没资格。
又怎知自己昨夜只是说了一句岳灵珊丑,今日她一展露真容,自己就几乎已经成了武林青年一辈的公敌了。
刘正风满脸喜气洋溢,走到上首,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某人的金盆洗手大会,刘正风当真脸上贴金,感激不尽。
可今日这首座却是一直空置,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刘某人贪心不足,甚以为憾!
还望各位不要见笑!”
厅上群雄也早都发现了,正中太师椅上无人就坐,一直空置。
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以及班辈年纪,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
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身份,不便上坐。
如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姥姥等一众前辈名宿,自觉年龄辈分虽然够了,但威名大不过天门道人、岳不群等人,更是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刘正风接着又道:“鉴于泰山派天门道兄、华山派岳师兄,丐帮张副帮主都推来让去,在下心中倒有一个人,可堪上座!
诸位不会怪我这话,说得太直率吧?”。
众人听了心中颇为诧异,俱是想道:“除了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嵩山派左盟主三人亲临,还有人在此配居上座吗?”
于是有人提声问道:“不知刘三爷说的这位大英雄是谁?”。
刘正风朗声一笑,道:“我请这位英雄出来之前,先得请你将这个‘大’字改一改。”
这人蓦地省悟过来,说道:“哦,我明白了!刘三爷,你说的莫非是……”
刘正风点头道:“不错!
我说的就是一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小英雄!”。
说着向卓凌风伸手一请,道:“这位卓少侠,众位莫要瞧他年纪轻轻,武功行事却是高人一等。
我声明在先,在下与卓少侠只是昨日相识,纯因佩服他以一己之力化解了青城派与福威镖局,纠缠数代的恩怨,挽救了不少无辜性命!
此事不可谓不仁!
至于说他什么贪了林家的《辟邪剑谱》,更是纯属无稽之谈!
他昨日在刘某府邸,施展神妙剑法诛除无信无义的木高峰!
剑法之精之纯,少说也有十年苦功,他与青城派、福威镖局之事,也只是半个多月前,安能是什么辟邪剑法!
关于此论,天门道兄、定逸师姐都是剑法大家,他们心中自有判断!”
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不由点了点头,他们虽认不出卓凌风的剑法路数,但那份功力,绝非初学乍练之人所能拥有!
而卓凌风既然早就身怀此等剑法,又有“蛤蟆功”傍身,又怎会贪图林家的什么《辟邪剑谱》?
刘正风又道:“我等习武之人,遇到不平,拔剑挺身,此为之义!
如此大仁大义的年轻豪杰,让人敢不佩服,刘某这才一力让他居于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