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瑜长大了......”谭氏自然把兄妹之间的交流看在眼里,不由欣慰的拍了拍陈瑾瑜的手背。
粉腮下的梨涡更深了一些,陈瑾瑜以明澈星眸望着爹爹的背影,道:“娘,爹爹护得一县百姓安康喜乐。古之大丈夫,也不过如此了吧......阿瑜能做爹娘的女儿,当真骄傲呢!”
谭氏抬起双目也看向了丈夫,温柔一笑,道:“娘也骄傲呢。”
......
巳时末。
猫儿听闻县尊一家微服来了自家地盘,便带着玉侬来了十字坡接待。
此时的猫儿早已不是一年多前那個时时跟在陈初屁股后头,见了生人便忍不住要拉官人衣角的小丫头了。
便是官人不在,她依然得体的和县尊一家见了礼,特地向陈景彦告罪道:“我家官人近日来劳碌过甚,染了小恙,在家歇息无法亲迎,还请县尊大人不要怪罪。”
“诶,无妨无妨.......陈都头对我县发展可谓呕心沥血,待会我去看望一番......”
陈景彦此时看陈初一家咋看咋顺眼。
这小老弟虽说拉自己上船时的手段粗暴了一些,但现下.......四海商行大笔银子挣着,且不抢民利、不伤民生,甚至还落了一个爱民如子、治理有方的官声。
而且,五朵金花有了切割不了的关联后,其余几人平日也颇给他面子,一般县衙内的事只要他说出口了,几人大多都会配合。
比起一年前被架空时的‘泥塑县令’,不知要舒心多少。
有钱、有权、有名......想起年底就要磨勘转迁,陈景彦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
市场外,连绵成片的摊位前,猫儿作为东道引着两位陈家夫人,一路轻声讲解,不卑不亢。
陈瑾瑜和玉侬则拉着手,落在三人身后凑头嘀咕个不停。
随后,两人便悄悄拐了弯,去到了‘夹娃娃’的摊位前。
陈英俊则带着堂弟买了两根冰棍,走到一处高坡上,陈英俊长身而立,指着方圆三四里的市场,自豪的向陈英朗讲述着周边从无到有的种种历程。
就很自豪,好像这桐山县才是他的家乡一般。
挥斥方遒,意气风发。
十字坡大酒店内。
陈景彦和兄弟坐在一张靠窗座位上,面前方桌上堆满了各类瓜果吃食。
都是方才百姓塞过来的......
“守谦,吃吃......吃啊。”陈景彦抓着一颗青梨啃了一口,果子汁水顺着胡须往下淌。
历来注意形象的陈景彦却不顾许多,只觉以往从未吃过这般脆甜的果子。
其实吧,他以前也收到过一次‘乡亲’送来的东西,就是陈初代表鹭留圩送来的西瓜......
但那次,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今日这次,对陈景彦的意义完全不同,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便是习惯了‘苟’着,可面对百姓真诚、质朴的感激,读书多年的陈景彦也不由生出给百姓们做些实事的冲动。
不然,心中有愧。
对面,陈景安也抓了颗果子咬了一口,隔窗打量着忙碌、有序的十字坡,不由赞叹:“大哥,桐山能有眼下局面,想来大哥遇到过颇多波折吧?”
陈景安虽没做过地方官,但也知地方治理时的诸多痛点、难点......比如乡绅、胥吏,这些人既能成为地方长官的助力,也能成为阻力。
想要让他们为上官所用,便少不了分润利益,同流合污。
但一县之地就那么点蛋糕,分润谁的利益?
思来想去,也只能牺牲百姓的利益来换取他们的配合,这是当下大多数官员的选择,好像也是唯一的选择。
陈景安知晓,做贪官、做清官都不难,难的是办实事的‘能官’。
能官需会溜须拍马上官,也需会为百姓谋利,同时也需团结乡绅胥吏.......几方利益如何平衡,便是陈景安也想不出好法子。
这样的官员需有智慧分配利益,也需有铁腕施行霹雳手段,既要与世间污浊同流合污,还要有颗出淤泥而不染的赤诚之心。
很难,也常常得个出力不落好的下场。
陈景安因此对大哥更佩服。
今日受到了心灵洗礼的陈景彦又一次听了兄弟的赞赏,再想起方才的百姓,不由微微赫赧。
叹道:“百姓不过求得是肚饥有食,寒凉有衣......咱这百姓当真容易满足啊......”
“大哥,书信中伱言语不详。今日你需好好与我说一说,到底用了甚法子让这桐山县脱胎换骨.....”
陈景安追问道。
陈景彦下意识往东侧鹭留圩望了一眼,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一切,要从衙门来了一名姓陈的步快说起.......”
午时二刻。
陈景彦的讲述刚开始不久,却见大路上几匹健马疾驰而来,裹起尘烟一片。
为首那人正是西门恭,后边是徐榜,还有......蔡源!
陈景彦惊异,不由停止了谈话。
西门恭和徐榜骑马不奇怪,但蔡源年已五旬。
他本就不擅骑马,又这般大年纪,万一坠马说不得就丢了性命。
有甚急事么?
几人似乎是要往鹭留圩,却在十字坡大酒店外看见了县尊的绿呢小轿,不由对视一下,纷纷勒马驻足。
随后便看见了店内的陈景彦。
面沉似水的西门恭当即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陈景彦身前,附身在后者耳旁说了句什么。
喜悦了一上午的陈景彦登时脸色大变,说话都结巴了一下,“此......此事当真?消息可靠么?”
“可靠!我们三家今日上午都得了消息.......”西门恭沉声道。
“你们......”陈景彦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缓缓看向了鹭留圩,难以置信道:“你们来此.......难道说,此事又是老五干的?”
惊骇莫名的陈景彦,顾不得二弟还在,当场喊了陈初的排序。
西门恭迟疑了一下,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那边县里已经乱了套,据说他们也不知凶人是谁......有传闻,说是玉泉山匪人所为.......所以我来找老五问问。”
“同......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