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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内。
樊毅被捆在椅子上,双腿也被固定在椅子扶手上。
这姿势.......他有点熟......不过,以往都是他对别人施展这招。
一旁,是旁观的陈初,以及被喊来的无根道长。
无根道长懂些药石,让他在此是为了不让樊毅遭刑时意外身亡。
口中依旧咒骂不止的樊毅,直到看见贺北手持一柄小刀挑开了自己的裤子,才渐渐紧张起来。
“兀那小子,你想作甚!”
“三月十六,午时。......”
贺北说罢,矮下身子,也不嫌脏,用小刀在旁剌了起来。
“嗷!肏你娘!你作甚!啊.......”
或许是平日不常用刀,贺北手法生疏,来回划拉半天,樊毅越叫越响,半个庄子都听的见。
随后,声音渐渐嘶哑。
不知是不是贺北故意如此,足足用了盏茶工夫,他才起身。
十余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陈初微感不适,搓了搓胳膊,紧了紧腰带。
无根道长喉头一抽一抽,似乎随时会再次呕吐出来。
方才不断咒骂的樊毅,瘫在椅子上,双目已失了狠厉,犹自张着嘴喃喃骂道:“爷爷饶不了你,爷爷饶不了你.......”
贺北敛了笑容,忽而对樊毅胸腹来了一拳。
樊毅吃痛,下意识张大了嘴,贺北忽而抬手......
紧接,便用双手捂住了樊毅的嘴巴。
贺北圆睁双目,须发皆张,凄厉嘶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樊毅嘴巴被捂,下颌也被贺北用手锁死......吐又吐不出,咽又不敢咽。
一时,愤恨、屈辱、无力各种心绪汹涌袭来.......竟呜呜哭了出来。
陈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往外走去。
不想,无根道长比他更快,两步跑到屋外又一次吐了起来。
“诶!无根道长,你不能走啊!你还要留下给他医治,莫使他流血流死了......”
无根道长不理会陈初的召唤,弯腰扶墙,吐的昏天暗地。
.......这庄里的,都是疯子!
......
巳时。
方才被那幕画面冲击了神经的陈初躲在屋外,脸色发白的奎哥儿从屋内走出,递给陈初一张摁了樊毅手印的供状。
被贺北折腾破了心防的樊毅,竹筒倒豆子,把这辈子做过的坏事都说了出来。
除了这些,在樊毅自陈中,手里的人命粗略一算也有几十条,桩桩件件,血债累累,触目惊心。
但最让陈初关注的,却有两桩。
一桩是,阜昌三年,樊毅入室欺辱李寡妇,事后把一家三口锁在屋内烧死。
蔡婳果然替他背了锅.......
第二桩,便是阜昌六年,也就是前年,樊毅同已为医疗事业献身了的张立以及现在还留在玉泉山的二当家毛彦荣,带着十余名喽啰夜袭桐山县戚家庄,杀戚家满门。
这桩桐山悬案......竟因此柳暗花明。
陈初想了想,道:“奎哥儿,让敬安把樊毅供状中的这两桩案子誊写几份,分别送给陈县尊和西门押司......也给长卿一份,让今日头条润色一番再拿给我看看。”
本来,他不愿声张捕杀玉泉山匪人一事。
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好。”
吴奎领命却没有走,而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初哥儿,那贺北......出手如此阴毒,留这般人在庄子里怕不是好事。”
看来,方才贺北取卵的一幕,也吓到了吴奎。
陈初抬头看了眼阴沉天色,悠悠叹了口气,道:“他父兄四人一夕之间惨遭匪人屠戮,他那幼弟死前又被樊毅折辱。若换作你是他,又当如何?”
吴奎听了,默然无语。
他知晓初哥儿说不错,只是心理适应不了。
陈初却自接自话道:“反正,若我是他,以此尚不能解恨......”
说话间,天上落下濛濛雨丝。
春耕时节,好雨正当时!
陈初随即调头走向了蔡宅前的广场。
昨夜参加行动的三十多名鹭留圩联防队队员依然站在淅沥春雨中,但围观亲人有些不乐意了。
都下雨了,东家咋还不让俺男人回家啊!
陈初扫视众人,也不讲话,径直脱了早间猫儿帮他披在身上的大氅,站在了队伍排头。
旁边窃窃议论声登时小了下来。
午时,雨势渐大。
玉侬拿了蓑衣,几次要冲出来给公子披上,却都被猫儿拦了下来。
玉侬不理解,嘟着嘴巴差点哭出来,“姐姐,春雨寒凉,若公子被冻得生了病怎办。”
猫儿沉默片刻,却道:“他病了,我们便伺候他!现下我便是放你过去,你也要挨骂!这是他选的路......往后,你我少不得为他担惊受怕......你既来了我家,便也是你选的路......”
说罢,猫儿透过窗子心疼的往广场看了一眼。
雨幕中,三十多条汉子任凭雨水划过坚毅面庞,如石刻雕塑般岿然不动。
像是在自我惩罚,又像是在宣告水火不退的决心。
春风细雨。
却也有了几分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