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衙前街西门府。
五朵金花聚于偏厅。
“三条。”
“六万......”
“八筒。”徐榜打出一张麻将,看向了陈景彦,笑道:“三弟,河北路王彦叛军平定了么?”
“东风!”陈景彦瞥了徐榜一眼,似乎对‘三弟’的称呼很不爽,但还是回道:“平定个屁,叛军现下越发势大了,据说已聚拢了一万多人。上月初七,靖难军节度使、骠骑上将军单宁珪于怀州被王彦所败,损兵三千余......”
“红中。”
西门恭见徐榜叫的顺嘴,也跟着道:“三哥,我听闻京东路归义军一部也叛了?”
轮到蔡源出牌,这老汉慢条斯理,提起一张放下,放下又提起,终于丢出一张,“发财。”
“碰!”陈景彦接着西门恭的话,道:“嗯,你消息倒灵通。那归义军本就是周朝降军,新任指挥使不知安抚却拼命克扣军饷闹出了兵变!”
“四筒。如今这天下沸沸扬扬,只怕咱这大齐也撑不了多久喽。”
此刻偏厅内,除了围坐打牌的四人,便只剩老幺陈初在转着圈围观,并无外人,徐榜说话也就没了什么忌讳。
“管他是谁家天下,只要这桐山是咱们兄弟的便好。幺鸡......”
张典史已去,去年采薇阁那场大火也没生出波澜,最近颇为舒心的西门恭很是意气风发。
蔡源边慢悠悠的码牌,边接腔道:“我听闻,金国近来对我大齐四处动乱影响赋税之事殊为不满,年后遣使臣呵斥了天子?”
“大哥!你就别点评时局了,出牌能不能快些?每次到你这里都要等半天!”徐榜不满道。
蔡源眼皮都不抬,依旧不紧不慢,“九万。”
“碰!”
今日各家夫人都去庆贺美容院开业,五朵金花趁此聚会,一来是为了互通消息,二来也是表示亲近、强化同盟。
毕竟有了那份‘兄弟五人弑户部左曹司员外郎冯长宁为盟’的结义契书,五家便是生死共担的血盟。
同样,为表示亲近,五人在私下无外耳的情况下,以兄弟相称很合理.......除了陈初和蔡源。
“妈的,怎又是红中!对了,五弟,你弄那西瓜节怎样了?”西门恭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开始宣传了,过几日,还会有其他举措......”陈初道。
西瓜节人人有份,便是在桐山县无地的陈景彦,也在兄弟几人联合成立的‘四海商行’占了一定比例的利份。
“西风。老五啊,咱们一起弄这西瓜节,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徐榜意有所指,而后又催促起了出牌超慢的蔡源,“大哥,你能不能快些!当年我婆娘生孩子都比伱出牌快!”
蔡源耷着眼皮,慢慢悠悠道:“男人啊,快了就急,急了就坏.......”
“哈哈哈~”西门恭笑出声来。
陈初也忍俊不禁......噫,俺这老丈人还挺幽默。
经过长久等待,蔡源终于打出一张八万。
吃瘪的徐榜看了看陈初,又看了看蔡源,不爽道:“老五,不是我说你厚此薄彼。但今年这瓜,你偏偏给蔡家侄女的庄子早种了半个月,到时新瓜上市便只有她的庄子有瓜可卖!看来,兄弟还是没有侄女亲啊.......”
这不是废屁么?人家蔡三不但心里时时装着陈小哥,就连其他地方,也偶尔装着陈小哥......岂是你这便宜哥哥能比的?
“三条!”徐榜带着气丢出一张牌。
“胡了!”一直慢悠悠的蔡源,麻利推牌,看着徐榜不疾不徐道:“你看,我就说男人不能快吧,快了就坏......二弟,你点炮了......呵呵,诚惠八十文......”
恰好此时,厅外有门子来报,说是有人在县衙喊冤,言称家人遭强人屠戮。
杀人案......便是在当下也不是小事。
陈景彦连忙起身,负责刑狱相关的西门恭和陈初也跟了出去。
徐榜见此,也跟着起身。
“诶!徐棒子!你还没给钱!”
“大哥,自家兄弟,八十文也看在眼里?”
“赌桌无兄弟!”
“我还能赖你不成?下次,下次再说......”
......
酉时二刻。
五朵金花前后脚赶到县衙。
却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跪在县衙大门前,不住叩头.......十几步外便能听见额头接触青石板路面的‘咚咚’声。
陈初走近时,这人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当今世人,天地父母以外,普遍不行跪礼。
除非遇大恩或.......大冤。
衙门外,已聚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西门恭使了个眼色,两名守在门外的皂衣上前把人搀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惯常流程,升堂、问案。
不管私下如何,在这县衙明面上绝对以陈景彦为尊,只见他端坐案后,一脸威严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小人贺北,蔡州人士......”
嘶哑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家人惨死的一幕说出来,并没有引起堂内诸公太大情绪起伏.......这些老油条博过险恶、见惯人生风浪,早已没了‘闻听恶事,怒发冲冠’的热血。
只有站在堂外的陈初,略有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堂内,直到听贺北说起事发之地在临县,陈景彦和蔡源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