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昌七年,八月初六。
鹭留圩摆席。
开席前,陈初站在台阶上宣布了几件事。
其一、刚刚成立的鹭留圩农垦集团正式聘用刘伯为农事顾问,月钱两贯。
其二、刘婶入职农垦集团任行政总厨、其女刘兰芝帮厨,负责集团员工以及蓝翔学堂学童饭食。
其三、刘氏兄弟涨薪。
底下,马上有心思活泛的村民帮刘伯家算了一笔账
这一家五口人端上了东家的铁饭碗,单一个月的月钱加一起就有小十贯!
十贯啊!
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却是人家一个月就能轻松挣来的。
就连以前最爱阴阳怪气的刘邋遢也不得不赞叹道:“二虎一家抱上了东家的大腿,看起来要发达啊!”
“哎,当初东家招联防队员时,我若胆子大些便好了......”
一步慢步步慢的刘四两的感慨颇有些痛心疾首。
午时二刻。
正式开席。
被陈初硬拉到主桌主位上的刘伯刚开始还有些拘谨,相陪的杨有田、姚三鞭劝着吃了几杯酒,刘伯才逐渐放松下来。
隔壁桌,与刘氏兄弟同坐的是大郎、长子等陈初最亲近的小圈子成员。
刘二虎能感觉到,这群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以前,也不是他们看不起鹭留圩村民,只是两拨人的气质有明显不同,鹭留圩村民略显麻木、谨小慎微,而杨大郎等人更跳脱、也更桀骜。
自然说不到一起。
现下,众人则主动和刘氏兄弟攀谈起来。
“都说,不坐大狱非好汉,我至今还没试过呢,倒被二虎兄弟两人赶在前头了,哈哈哈。不过说起那日的情形,二虎虽说反应慢了些,但那一锄头当真快准狠啊......”
周良说笑道。
现下张贵一事已结案,作为当日参与了殴斗的周良、以及姚大婶等妇人,没了顾虑便再次下山,十字坡大酒店才得以重新开张。
“俺那时脑子乱的像浆糊,若不是周大哥喊了一声,俺还傻站着呢......”忆起当时,刘二虎不免有些惭愧。
“能反应过来已经很不错了。往后,咱就是自家兄弟,来,二虎、大牛,咱们一齐吃一杯。”
杨大郎举起酒碗,其余几人也纷纷叫嚷:“需跟我们也吃一杯......”
“好好......都吃,俺和几位哥哥都吃一碗......”刘二虎咧嘴憨笑道。
男子们的席面摆在院外。
妇人孩童的席面则摆在蓝翔学堂的教室内。
与刘婶坐在主桌的自然是东家娘子猫儿了。
猫儿猜到了,官人之所以要把场面搞的这般隆重,除了确有感谢之意外,也有其他考量。
譬如,让鹭留圩村民亲眼看看,跟着他陈初到底是好还是坏。
收拢人心嘛......
于是在和陈初商量了以后,猫儿也要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婶婶,我听闻前几日你病了一场,我这里刚好有支小山参,也不是甚值钱物件,给婶婶拿去补补身子吧。”
猫儿从身旁的玉侬手里接过一支红绸包裹的山参,打开后笑吟吟的放在了刘婶面前。
刘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惶恐道:“大娘子,这等金贵玩意儿那是我老婆子能吃的啊,大娘子快收起来吧......”
这支山参不大,了不起值个一二两银子。
但这种顶级补品的确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
“婶婶说的哪里话,这山参再金贵也是给人吃的,那有钱人吃得,咱庄户人家凭甚吃不得?婶婶莫推让了,我家官人一直挂牵着你呢,待婶婶的身子好利索了,大牛哥、二虎哥才好安心给咱们庄子上做事不是......”
猫儿轻声细语,边说边轻拍着刘婶粗糙的手背。
直让刘婶又掉了眼泪,嘴里不住重复着,“老婆子上辈子也不知修了什么福,能遇见东家和大娘子这般好人......”
除此之外,猫儿还给刘家其余妇人准备了一匹细布、两支簪子。
加一起约莫值個五两银子。
直把一屋妇人看呆了。
面对刘兰芝、刘大牛婆娘拘谨的答谢,猫儿面带浅笑,应对得体,温言安抚、鼓励皆有。
大妇姿态倒也拿捏了七八分。
坐在猫儿身旁的玉侬,得意的朝猫儿挤了挤眼,又在餐桌下悄悄挑了挑大拇指,示意:你表现的很棒哦。
她得意是有理由的,毕竟送刘婶一家什么样的礼物,玉侬可没少帮忙出谋划策。
还有,知道今日要做这种场面事,猫儿很是紧张了一番,唯恐说错话,或者姿态不得体惹人笑话。
于是,昨天玉侬陪着猫儿练习了一下午。
比如,别人答谢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说些什么话。
若是刘婶推让不肯收礼品,又该说些什么。
你看,今天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提着一口气的猫儿,也觉得自己今日表现不错,但还是抿着小嘴保持矜持,瞧见玉侬挤眉弄眼的调皮模样,一脸端庄的猫儿伸出手指在餐桌下戳了玉侬大腿一下,小声道:“矜持些,被人瞧见了要说咱......”
下意识要说‘咱家’的猫儿,生硬的改成了,“要说你了.......”
不过,这个‘咱’字,玉侬可听见了,咯咯一笑,小声道:“姐姐,奴家知晓了......”
屋内,有些胆子大的妇人,赔着笑脸、端了酒盏凑了过来和猫儿搭话、敬酒。
今日刘伯一家的待遇,的确刺激了不少人。
妇人们也想给自家男人、儿子在这农垦集团谋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