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轻井泽惠如何否定,但是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都如同附骨之疽般顽固地不肯消失。
背对着自己,手持着滴血的刀具的。
那是北川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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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上似乎没有擅长弓道的人选吧。”
“好像就小宫说他国小的时候有跟着父亲练过几次,但是看起来完全不太行啊。”
“一年D班派出来的那个男生是弓道社的,我有见过。”
一年B班的阵营中,学生们有些担忧地看向场上的情况。
虽然不是很清楚弓道的规则,但是光看命中率的话,自己班上的小宫完全不是那个三宅明人的对手。
果然,几个回合结束后,经过裁判的判定,一年D班的三宅明人成功获胜。
【一年D班在弓道项目上战胜一年B班,目前一年D班以三比一领先】
一年D班真真切切地掌握到了赛点。
“相信北川老大,一年B班不会输的!”
石崎大地感受到了本班士气的低落,他挥起手臂。
一旁的椎名日和也思路清晰地补充道:
“被挑战方拥有指定一个项目的权利,而且凉还没有进行下场干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重新将本班的士气给拉了回来,毕竟对于一年B班来说,北川凉这个名字就是胜利的象征。
事实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一年B班司令塔指定第五项个人项目为跳高】
【请双方司令塔确认参赛选手】
北川凉自然不清楚另一间多功能教室里的轻井泽惠此时的状况,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川萤出战。
“对方这次应该也会上猫,我们只要走个过场就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一个项目结束后,平田洋介就再也没收到轻井泽惠的指示,只能是主动开口提议道。
“我,我知道了。”
轻井泽惠勉强勾选了一个班里的男生,她的视线投向了屏幕上的那只白猫。
【一年B班参赛选手北川萤已入场】
北川……萤。
萤。
“我想给它起名叫萤。”
“好听吧?”
“是因为它的瞳孔颜色是萤色吗?”
“或许有这样的一个原因。”
有记忆的碎片在闪回,轻井泽惠猛地摘下了耳机冲进了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里。
一场几乎要将整个胃部都已经呕出来的强烈呕吐。
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部和喉间传来,如同火烧般的灼热。
用袖口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轻井泽惠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呆呆地看向洗手台前的镜子。
身躯仍然在颤抖。
“嗯,是我给它起的这个名字。”
“好听吧?”
暑假快要结束时,在咖啡馆里的北川凉这样说道。
那只猫当时熟络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轻井泽惠用纸巾擦去了嘴角残留着的东西,她重新走回了多功能教室。
她凑了上去,像是要把那只猫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纤毫毕现地看个清楚。
“惠听说过‘腐草化萤’这个词语吗?”
“欸?没有。”
“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典故,以前的人觉得萤火虫是由腐烂的草根变化而成,事实上不过是因为萤火虫在那里产卵而已。”
“虽然是错误的说法,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很美丽的错误。”
比那个时候长大了许多的白猫轻捷地跳跃着,它翻过了那根栏杆。
“即使是腐朽的野草,也可以作为萤火虫点亮一年的夏夜。”
“希望小家伙……不对,是萤,能够先活过这个夏天。”
轻井泽惠伸出手去,似乎想隔着屏幕去触碰它。
萤,真的好好地,活过了那个夏天。
而且,非常健康。
非常可爱。
【一年B班在跳高项目上战胜一年D班,目前一年D班以三比二领先】
为一年B班守下关键一分的萤被一年B班的所有学生簇拥在最中心。
萤一下子跳进了椎名日和的怀里,它邀功般地用肉垫蹭着少女的脖颈,发出亲热的呼噜声。
而且依然,非常……讨人喜欢。
轻井泽惠垂下眼帘。
【下面进行第六项团体项目的抽取】
但是比赛的进程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
【抽取完毕】
【第六项团体项目为男子四乘四百米赛跑,由一年D班提交】
【请双方司令塔确认参赛选手】
“轻井泽同学?轻井泽同学?”
被甩在一旁的耳机里发出平田洋介急切的呼喊。
轻井泽惠咬住了自己的右胳膊,瞬间的疼痛让她止住了眼泪。
人类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会哭泣,但是轻井泽惠在过去被欺凌的过程中学到了一件事情,欺凌者们最喜欢的就是欣赏被欺凌者的哭泣。
所以只要感受到疼痛,她就不会再掉眼泪。
“我在……”
她几乎咬出了血,鲜红色的牙印在洁白的手腕部格外显眼。
“按照,之前的部署来。”
“一年A班,会援助。”
轻井泽惠移动着鼠标打算先将本班的参赛选手勾选出,而是模糊的视野让她几乎无法做出这个举动。
一滴一滴的眼泪正簌簌地掉落着,打在了她面前的键盘上。
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轻井泽惠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一张照片,看到北川凉和萤时,眼泪就忍不住地向下流淌,但又怕眼泪打湿了照片,只好把照片拿远一些,但泪眼模糊离远了又看不真切,只能是拼命地擦干眼泪,在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从敞开的窗户里刮进来的风萧瑟地打在少女的肩头。
天气转凉,已经是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