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凉有点头痛地扶了扶额头:
“看来在明天之前还要给你买一件适合的浴衣。”
“你到底想干什么?”
堀北铃音自己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但是嘴上却不留情:
“我明天晚上已经预定好了要看完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的。”
“合影啦,拍两张合影把我们两的家长给糊弄过去啊。”
北川凉大大咧咧地开口,他还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不用多长时间的,大概五分钟?铃音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回去看书的。”
“……知道了。”
堀北铃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紧接着便看见北川凉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接了一个电话:
“惠,是我。”
“嗯嗯,没问题,就和以前一样,还是我们两个。”
“你说那家卖苹果糖的铺子?我当然记得啦,当时惠不是还吃不完最后给我吃掉的。”
“好啦好啦,惠现在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和我捞金鱼的战绩是七比零的现实。”
堀北铃音看着语气亲昵的北川凉,略有些烦躁地移开了视线。
-------------------------------------
“柜子里找到了心形的模具。”
烟火大会的当天早晨,北川凉从厨房里端出了早餐,除去平常的菜式外,那个放在正中间的心形鸡蛋一下子就吸引了轻井泽惠的注意力,北川凉也是见状解释道。
“看起来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轻井泽惠用筷子戳了戳那个厚厚的心形鸡蛋,在那天晚上之后的轻井泽惠再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就像是一个真正符合她现在年龄的少女一样天真可爱,专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等待着北川凉的早餐,根本看不出来那个晚上嘴角沾血还要吻上来的执拗模样。
北川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但是却没想到轻井泽惠居然也能装作什么都不发生,让他都有些疑心是不是对方在策划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凉也一起来吃嘛。”
就比如说现在,轻井泽惠就笑脸吟吟地对着北川凉撒娇。
“喔,好的。”
起码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比之前要健康些吧,北川凉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也坐在轻井泽惠的对面拿起了筷子。
“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想要转学的话,我可以帮忙。”
北川凉切开自己盘里的那份心形的鸡蛋,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轻井泽惠俏皮地歪了歪脑袋,然后又思考状地点点头,虽然幅度很小,但是却给人一种萌系的感觉。
“转学的话无所谓的,只要安安稳稳地上到高中就可以了。”
“那升学呢?惠有没有想过去东京高度育成?听说那里应该算是东京最好的高中之一了,每年各财团和政府都会砸下去不少资源,至于名额的话,我会帮惠想办法的,说不定我之后也会去那里读书。”
听到北川凉的话语,轻井泽惠蓝宝石一般的瞳孔也是一下子闪过惊喜的色彩,她并不在意升学之类的问题,什么东京高度育成她也没怎么了解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北川凉说的那句可能会一起读书。
“东京高度育成中学可是号称升学率百分之百,只要从那里毕业的话,不管是去东大,还是留学到国外,校方都会提供资源和推荐,如果是想要直接就业的话,校方也能直接安排岗位。”
北川凉还在介绍着东京高度育成中学,之前听到这种宣传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惠也可以早点做好未来的规划……”
轻井泽惠已经听不到北川凉具体的话语了,只是有点呆呆地嚼着食物,她现在正沉浸在这种气氛之中:
和凉一起讨论彼此的未来……光是想象这种场景就足以让她心神动摇了。
但是回过神来听着对方嘴里那些各种各样的学校、专业、职业、行业发展之类的话,轻井泽惠又感觉北川凉似乎在离她远去了,明明他的脸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好像下一瞬间两人的中间就被驶来的一截火车车厢给挡住了,那张熟悉的脸倏忽间便消失不见,像是乘坐着那节火车驶向越来越远的异乡。
“惠?”
北川凉轻轻开口将走神的轻井泽惠叫了回来,他自己撇了撇嘴说道:
“行了,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那我就不说了,说点开心的?”
“今天晚上就是烟火大会了喽。”
“凉就算出去了半年还是对这里的烟火大会心心念念嘛。”
轻井泽惠也是噗嗤笑了一声,赶紧将自己无妄的幻想抛掷脑后,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再后悔的选项。
“嘛,毕竟在那边也没几个朋友,基本上就是看书学习,而且我又不喜欢英国的节日。”
北川凉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轻井泽惠的话,思绪逐渐飘远,他确实在英国没有交到过本地的朋友,只有同样来自东京的堀北学和椎名日和比较要好一些。
“惠已经见过铃音了吧?”
“嗯?堀北铃音吗?”
这还是少见的,北川凉主动和她谈起其他的女生,轻井泽惠没来由地有些心悸,她摇摇头,满脑子都是“婚约”这两个字,她下意识地注意到了北川凉对这个女生称呼的变化。
如果是之前的话,轻井泽惠现在应该会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什么一样的闷烦,但是又不想开口去进行什么控诉或者说是质问,但是现在的轻井泽惠却还能自然地点头,一点也没有多问的意思。
“是的呀,因为要把婚约的事情敷衍过去,所以今天晚上会先和她去稍稍逛个五分钟,照几张合影之类的。”
“凉还是穿往年的那套灰色浴衣吗?”
“嗯,穿习惯了那种色调。”
轻井泽惠很自然地将话题的主导权又掌控回了自己的手中,她听着北川凉淡然的语调渐渐地又找回了那份踏实感。
在吃完饭后,轻井泽惠帮着北川凉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少年的指尖,温热而有生气。
轻井泽惠曾经在黑暗中很多次地伸出手去,那里空无一人,回应她的只有孤独与沉默,它们如同火焰一般舔舐着她的手指。
它们想要把她吃掉。
直到北川凉,只有北川凉,也只会是北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