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井泽惠醒来的时间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早不少,如果只按照时间的概念来算,她真实的睡眠时间只有大概四到五个小时,但是一种强迫力让她在清晨的六点不到就睁开了眼,她丝毫没有困意,甚至隐隐有些亢奋,如果说过去两个月间的每个早晨都像是无底洞,显得既漫长而又不见光,那今天早上的轻井泽惠第一次产生了对新一天的期待。
她似乎已经忽略了时间,轻井泽惠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不过五点多钟,她像是一株被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的花儿,轻井泽惠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哼着歌去卫生间洗漱。
轻井泽惠的心脏从醒过来时就跳的十分活跃,像是以前期待着春游的小孩子一样,她叼着发圈对着镜子将头发扎起,挑着眉毛瞪大眼睛看看是否有黑眼圈,脑内简直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打架,一个催促着她赶快收拾好自己去酒店,一个轻声安慰她要在家里多花点时间打扮,这种分裂的心情直到轻井泽惠洗漱完才勉强消失。
昨天穿的那条白色裙子已经洗过了,轻井泽惠只是随意地挑了一身简单的搭配,上身穿着翻领的白色短袖休闲衬衫,扣子边缘处的小图案为单一的外表增色不少,衬衫的下摆侧后部分被进了牛仔裤的裤腰,飘扬的前摆则打了个尖尖的小结,看起来既清新又明丽,很有夏日的气息。
轻井泽惠给父母留下了一张字条后便踏着小凉鞋噔噔噔地朝着北川凉所住的酒店方向走去,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人不多,空气也清新,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感觉路旁看惯的景色也一下子又新鲜了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就好像做过类似的事情:
北川凉之前的家离轻井泽惠原本的家不远,大概就是街道头和街道尾的距离,那时候轻井泽惠去到北川凉的家里大概也就只需要五分钟,其中一半时间还是花在上下楼梯上,大概在半年前两人国小毕业时,轻井泽惠突然听到北川凉说自己的父母回来了,那时候她就预感到北川凉或许有一天就会离开了。
甚至北川凉说不定会在某个早晨突然地消失,然后她一如既往地去敲门,但是始终都不会有人打开,这个场景在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轻井泽惠的梦里。
于是在那段北川凉离开前的日子里,轻井泽惠起的比所有人都要早,她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地跑出家门去敲北川凉的家门,只有看到北川凉睡眼朦胧地起床来给她开门她才能放心地再回去洗漱,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再回去睡一个安安稳稳的回笼觉。
她和北川凉相处时会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轻井泽惠在那个时候老是会莫名其妙地盯上北川凉的脸看上好久,就好像要把他的每一寸每一毫都细细地描摹进心里,似乎怕北川凉真的走了之后就会忘掉他的长相一样,轻井泽惠甚至会偶尔不自觉地用手去触碰北川凉的脸,直到对方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们几乎整天黏在一起,就连轻井泽惠晚上回家的时候都恨不得将北川凉像一张折纸一样折好放进口袋,把他装回去随身携带着,在北川凉正式和轻井泽惠说了自己离开的时间后,轻井泽惠便更加把每天与北川凉的相处当作是最后一天,每一次分开都好像是为最后一次送别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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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北川凉真正离开了之后,轻井泽惠还是习惯性地在第二天去敲那扇门,粉红色的樱花正扑扑簌簌地打在玻璃上,她第一次发觉了门把手是金属材质的事实,在握久之后会从掌心传来那种金属特有的寒气,一直顺着血管淌到心底。
就好像自己曾经的某个噩梦中的梦魇突然之间从黑暗中清晰地走了出来,虚幻的恐惧一下子逼真地在她面前现行,并且长成了一个可怕的新物种对着她张牙舞爪。
轻井泽惠在清晨的小路上一边蹒跚着回忆一边轻快地前行,她将过去的与北川凉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又重温了一遍,将它们熨热,让它们一点点地变暖,然后在心里发烫。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趋近于奔跑起来,轻井泽惠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北川凉了,但是在这个时刻从她心中涌起的感情却是一种奇异的忏悔,像是虔诚的教徒跌跌撞撞地奔向十字架,轻井泽惠走进了酒店的电梯,然后来到北川凉的房间门口。
北川凉可以天衣无缝地与过去连接。
但是轻井泽惠却不能这样,她莫名地不敢去像过去那样敲开北川凉的门,她的手指搭在木质的房门上,她像一个怯生生的孩子去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就在这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后,房间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两人之间隔着的东西猛地被抽走后,轻井泽惠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地失去平衡往里倒去,而刚刚起床打开门的北川凉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将轻井泽惠接住,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轻井泽惠主动守在门口扑到北川凉的怀里一样。
两个人都一时没清楚状况,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各自在对方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惠?”
北川凉率先一步开口,刚刚起来的他还穿着睡衣。
“啊……没事。”
轻井泽惠也被北川凉的呼喊给拽回了神,她连忙自己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找着话题:
“凉起来的还真是早呢。”
“要说早的话,惠应该起来的比我更早吧。”
北川凉踏着拖鞋回房间给轻井泽惠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毕竟我不过是刚刚起来,惠都已经洗漱好找到我这里来了。”
他摩挲着下巴猜测道:
“不过惠现在过来的话一定是没有吃早饭的,要不要我来给你做一顿?”
这间由伊崎先生预订的堪称豪华的大型客房是自带厨房的,冰箱里也有不少的新鲜食材,这些都是北川凉昨天确认过的事实,所以现在他才有这个自信开口。
“嗯。”
轻井泽惠点点头,她似乎一时找不到想坐的地方,最后索性坐在了北川凉刚刚睡过的床上,抱着膝在那里等待着北川凉的动作。
“要看电视吗?”
北川凉在走进厨房前冲着挂在墙壁上的大屏电视努努嘴。
轻井泽惠声音很小地嗯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北川凉猜测她正在找遥控器:
“遥控器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