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井泽惠开始愈加注重起自己的外表打扮,哪怕她现在不过只十三岁,在之前的几年里,对于化妆品之类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母亲放在洗漱台的柜子中的那些瓶瓶罐罐,虽然说以前也用过一些类似于防晒霜之类的简单护肤品,但在真正地进入女生的圈子甚至于被班里的同学不自觉地“供”成中心后,轻井泽惠就必须去学习和适应这些知识和时尚了。
“轻井泽同学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银座?那边的商城里刚上新了一批本季度最流行的发圈和发卡。”
在平时的课间,时常会收到班里同学这样的邀请,轻井泽惠只能是勉勉强强地附和着,她虽然不清楚对方嘴里叽叽喳喳的由英文字母乃至拉丁语字母组成的什么品牌,但是她大概也能意识到这些玩意听起来就价格不菲。
“轻井泽同学的皮肤真好,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如果对方只问这样的问题的话,轻井泽惠倒还能挤出一个笑容,刚刚准备说不怎么用护肤品时却又听见人家开口:
“像我平时用的那个牌子,其实效果也还不错啦,就是性价比不高,一两个星期不到就用完了。”
这种话一说出口轻井泽惠也就不好意思再用原来的回答了,因为听起来感觉就和嘲讽别人用了大牌子的护肤品皮肤也不如自己一样,她只能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电视广告上看过了某款大受好评的护肤用品,有些不确定地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它那拗口的英文名字,甚至还漏掉了一个字母。
但是这并不妨碍在轻井泽惠在一瞬间就得到了那个女生近乎崇拜的目光,或许在此刻的她眼中,轻井泽惠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吧,仿佛每天都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名贵化妆品就放在她的梳妆台前,少女如同公主一样一一使用,对着镜子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自信的笑容。
“轻井泽同学有没有觉得学校的制服实在是太老气了。”
开学后不久的某一天,在课间的一次闲聊中,江浦惠美似乎是无意间想到了这个话题:
“我以前还觉得国小的黑白色制服不好看,但是和现在穿在身上的这套比,简直算是优秀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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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增加说服力一般,她指了指胸前那有些老调的蓝色丝带: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结果居然连自己搭配衣服的权利都没有。”
轻井泽惠曾经听北川凉说过一个每个人活着都会面临的三个矛盾,其中的一条便是人身为个体的独特性和不得不委身于群体中的社会性,或许对于这群刚刚进入青春花季的少女们来说,将自己美好的一面束缚在全员一致的制服中确实是一件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于是,顺应着江浦惠美的话题,大部分的女生都声讨了一番制服设计的不完美、学校的考虑没有人情、穿上去根本就没有特色不好看之类的事情,话头轮过了一圈后,理论上是到轻井泽惠做最后的收尾总结,给刚才的话题定下一个结论,于是她自然地开口附和道: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其实说不定会有那么一点不想穿这种啦,但是其实制服有时候也不错?不过大家都想打扮的漂亮一点肯定没错,对吧。”
说完这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总结,轻井泽惠便打算挑起下一个话题,毕竟女生之间的时间基本上都是靠闲聊,上下两片嘴皮一磕一碰,课间与午休时间便流水一样地过去了。
等到了大家第一次约出去玩的时候,轻井泽惠又一次陷入了疯狂的焦虑,她将自己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各式各样的衬衫、裙子、运动裤乃至内衣放满了一张床,她的家庭虽然说不上富裕,但是给女儿提供一年四季的应景衣服还是做的到的,再加上当初北川凉也为她买过几件,就库存来说的话还算是丰富。
穿搭与妆扮,轻井泽惠人生第一次苦恼地思考着这两个问题,在过去的时候她从来不需要担心这些,无论她穿什么出去,北川凉也不会对她的衣着打扮多做什么评论,凉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总是有点高冷的样子,一开始轻井泽惠还会在意地问上两句,对方也就礼貌地回答说很适合自己,因此久而久之她便不太在意这些了。
白色衬衫配蓝色长裤、蓝色无袖配黑色牛仔裤,轻井泽惠拿着两套装扮犹豫不定,在学校时大家都穿着一样的制服,但是如果是常服的校外聚会的话,轻井泽惠突然想起了这半个月来大家的讨论,忙不迭地从衣柜的最深处翻出来一件北川凉离开前送给她的一整件淡蓝色连衣裙。
这件由北川凉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轻井泽惠的衣服只在她生日当天穿过一次,看过这件装扮的除了父母外也就只有北川凉一人,轻井泽惠摸着连衣裙的领子叹了口气,大概是受了之前不知道从哪个故事里看过的女主人公有一件衣服只穿给男主人公一人看的影响,本来她也是打算在凉走了之后就不再穿的,端端正正地洗干净叠好放在那里,等到说不定哪天凉回来后,自己如果还能穿的下,就穿着这件去机场迎接他。
然后在机场里捏着这件被各种精致的花纹与蕾丝勾缀的裙摆朝着北川凉招手,最后再一脸得意地告诉他:
“这是我第二次穿这件裙子哦。”
“第一次是为了你,第二次也是因为你。”
只可惜故事的进展太快,轻井泽惠虽然不认识什么品牌料子,但是她也能明显感受到这件衣服的质地和舒适度比起她自己的衣服来说要好上无数倍,换句话说,这是唯一几件能配的上她勾勒和建构而出的“轻井泽惠”的形象的衣服。
轻井泽惠换上连衣裙后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外貌,她咬着嘴唇将裙摆微微提起躬身,脚下做出模仿的礼节,仿佛在此刻,她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公主,只等着有王子在舞会上朝她递来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左手。
她在第二天清晨时故意早起了二十分钟,轻井泽惠拉开母亲的化妆品储备,小心翼翼地辨认着他们,她有些忐忑地抽出一支口红,轻井泽惠还是分不清什么色号,在她眼里,这都是一抹鲜红,将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来的红,和白鹤头顶那块红实质上并无什么区别。
轻井泽惠眯着眼对着镜子给自己进行人生第一次的化妆,或许是过于紧张的原因,她昨晚没有睡得太好,早上刚刚起来洗过脸对着镜子时才发现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她毫不在意地将那支口红染上了自己的唇,薄薄的红妆落在白皙的脸上,如同雪中的红梅,但又不自然地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气息,像是要掩盖住这份不成熟一般,轻井泽惠抿了抿唇,给自己的双颊微微扑上一层粉底。
眼眉和眼影自然也不能落下,轻井泽惠眨着蔚蓝色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长,扑闪着有如展翼的蝴蝶,她细细地给自己画了眉,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她一直在努力地偷学这种技巧,所以最后的效果也还算成功。
在最后,将蜂蜜色的长发梳理了下,轻井泽惠几乎是抱着一根一根弄好每根发丝的耐心,直到额前的刘海呈现出最完美的蓬松感,一切完备后,轻井泽惠在镜子前伸出手来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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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井泽惠的谎言其实很容易戳破,江浦惠美在许多个课间就察觉了这个女孩的不自然处,与轻井泽惠自己勾勒的轻井泽惠不同,在江浦惠美的眼中,轻井泽惠看上去就像是拼命地在用各式各样的东西给自己搭建起围墙的恐慌症者,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生天大的灾难一般,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她甚至带着有趣的心态去观察这个班级里所谓的女生“核心”了。
但是始终让她拿捏不准的就是北川凉,作为和轻井泽惠同一所国小的学生,她当年自然是听说过北川凉与轻井泽惠的事情,甚至于在学校中她也偶遇过对方几次,这个在所有的小男孩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的男孩子在当时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打碎轻井泽惠的假象的原因也就只是这一个。
毕竟轻井泽惠在说起对方的时候,总是一副不着调但是又分明带着些胸有成竹的底气。
江浦惠美可不想成为当年在操场上被学生们围观着在地上打滚求饶的男孩子。
“哈喽,惠来的很早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旁边的女生已经欢呼着迎上去了,江浦惠美暂时收起了想法,默默跟上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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