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老人每天都会挨家挨户讨食，一口米粥，一碗菜汤，先放到自己的嘴里问好再喂给阿海。

阿海总是会伸出粗糙的舌头，将老人嘴里的食物舔舐干净，就像是一头牛。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阿海在老人的呵护下茁壮成长，渐渐长成了半大小伙，可是他的脑袋却更像一头牛了。

他也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在村里常常受到孩子们的欺负，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大人们厌恶的眼神。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他总是把自己锁在屋里，每天望着小小窗户外的四角天空发呆。

阿海唯一的朋友是村长的女儿水灵，水灵经常会给他唱歌，还会给他吃的，可是村长不许他们有过多来往。

老人常常对阿海说“只要你有一颗善良帮助别人的心，会得到村民尊重的，说不定还能娶个像水灵一样的姑娘！”

“爷爷，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人每次说完都会看着远处“要做个好人啊！”这句话不知道是对阿海说的还是对着远处耕种的村民说的。

可是好景不长，唯一不嫌弃他，抚养他长大的老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去世了！

葬礼很简单，出于对老人的尊重，村民们都参加了。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村民当即一哄而散，只剩下跪在泥水里的阿海。

“爷爷，我既然选择不了我的相貌，那我就选择我的心，你在天上要看着我啊，我会做一个好人的。”

阿海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乌云密布的天空，一丝曙光撕裂了铅云，如同老人慈祥的笑容。

从那天起，村民们每天清晨都会发现，农田里每天晚上都会被犁的整整齐齐，灌溉上清澈的溪水。

终于有人发现，深夜时，阿海会偷偷带着农具在田地里做农活。在即将天亮时，他会满足的坐在田边休息一会儿，偷偷收拾农具回家。

丑陋的脸，圣洁的心！

渐渐地，村里人偶尔见到阿海，都会报以笑脸，把手中的食物往他手里塞。

阿海总是红着脸把手背到身后“我不要。。。。爷爷说过，做一个好人是不求回报的。”

于是，每天清晨他回到家时，门口都会堆着各种食物。

阿海会在门口吃着大家给的食物，喝着山泉，听着水灵萦绕在村中每一个角落里的歌声，那时他的牛脸就会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生活的意义，对他来说，很简单！

如果爷爷看到了，也会很高兴吧，阿海望着天空的云彩，默默地想。

不过他的父亲在一次独自出村打猎后，再也没回来过。有人说他被猛兽吃掉了，也有人说他受不了亡妻和畸形儿的刺激远走他乡了。

村子里的时间宁静又缓慢，不知不觉又流过了七八个年头。阿海已经被全村接纳，似乎看的久了，谁也不会觉得这个牛头人有多么可怕。

可是，世外桃源般的村庄，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树，枯萎；土地，龟裂；庄稼，颗粒无收。

村民们再也没有了安详的微笑，没有粮食，男人们只好去山上打猎。可是大旱天气让动物都纷纷逃离，每天只能带回几只麻雀，刺猬，直到空手而归。

当树皮都被吃干净，土里的蚯蚓都挖出来生生吞掉，喂奶的母亲，也被孩子吮出血水后，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让人们失去了理智。

他们屠宰了耕地的牛，靠着这些牛肉，饿得几乎发疯的村民又苟延残喘了几天。没有食物的空虚，和吃饱后的满足，让村民更加疯狂。

所有人都瘦得如同厉鬼，目光涣散的游走在村子里，看见一点点类似食物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撮泥土，都会争抢厮打着往嘴里塞！

阿海也饿的奄奄一息，每天只能虚弱的出村，半夜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了什么，这种时候谁还会有心思顾及别人呢？

有一天，阿海找到了水，他开心的想要告诉全村的村民，正当他兴奋的回到家中时，几乎全村人都愤怒地举着火把，站在他家门口等着他。

“你们。。。。。你们。。。。”阿海有些慌乱，可他没有意识到危险，很快又笑了，因为他相信一旦说出他找到水源的事情，全村人都会高兴。

“嘭！”一条粗大的木棍砸在他的头上应声而断。他晃了晃身体，脑袋嗡嗡作响。

“杀了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村民们疯狂地叫着，饥饿已经把他们变成了魔鬼，阿海根本没有来得及说话，也没来得及挣扎，只能下意识的保护着丑陋的牛头，任由雨棍子雨点般砸下。

“你们。。。。你们到底怎么了？”阿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低声呻吟着。终于，他的手无力垂下“嘭！”木棍落下，砸裂了他畸形的鼻子。

他再也说不出话，只觉得眼睛越来越重，最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