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丁远扬了扬手,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丁远没有走,反倒在他对面坐下。
“出去!”
“段长,我为刚才的话向您道歉。”
他诚恳地低下了头。
无论这段长正直与否,他都要试一试,反正已经得罪了,不怕再得罪一回。
大不了这合作……不做了!
若他是小人,得罪之后想做也是做不成的。
“道歉?”
“是,我知道您曾经是一名军人,我的父亲也曾经是,我不应该误解您,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并且向您道歉。”
“哼!”
段长面无表情地抓起茶几上的一包小笋丁,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转着,仿佛把玩一个老物件儿。
他看着包装上的几行字,“大喜食品厂”端端正正地印在包装袋的上方。
底下有厂名、有配料表、生产批号、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等等。
见他不吭声,丁远弯腰抓起自己的包,朝段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段长,谢谢您刚才的一番话,我先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向门口。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等您消了气我还会来的。
“站住!”
段长厉喝一声。
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丁远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恭敬地问道:“段长,您还有事?”
“你这个厂在哪里?”
段长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继续把玩着手中那包小笋丁。
“在昭市桐洋乡肖家埔村。”
“肖家埔村……”
段长喃喃地说,像是在重复丁远的话。
“是。”
之所以厂址会写肖家埔村前埔厂区,是因为前埔在昭市、在桐洋乡的行政地图上没有标记。
自己是肖家埔村人,因此厂址就这么定了。
“为什么会叫这个厂名?”
“您是说‘大喜食品厂’?”
“……”
段长这才抬起头满脸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因为我爸叫丁大喜。”
丁远没有多加解释,他不想让人误会有诉苦的成分。
“你刚才说,你父亲也当过兵?”
“是,他年轻时是一名汽车兵。”
“哦?”
段长阴郁的目光里,没有半丝温度,仿佛死水一潭。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的笋丁。
丁远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一会儿。
段长指了指刚才丁远坐过的椅子说:“把门关上,坐吧。”
声音轻了许多,仿佛无力似的。
丁远见他这么阴晴不定,心中对与他合作已经没有了啥期待。
这样的人,真是反复无常变化太快,该不会合作之后动不动就朝令夕改吧?
“你的工厂规模怎样?”
丁远一愣,这种关心的话不是一个拒绝合作的人说的吧?
但是他也没有多想,既然有谈判的余地,作为厂方他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他从包里掏出三张黑白照片,双手送到段长面前,“段长,这是我们厂方和车间内的照片,您请过目。”
这三张照片还是业余时间学摄影的吴宇拍的。
吴宇是乡里的笔杆子,《昭市通讯》报刊上经常有他的新闻报道,经常要附上照片。
因此他特意去照相馆学了一些简单的摄影技术。
丁远为了方便向人们介绍自己的工厂,便请吴宇帮拍了几张照片带在身上。
段长接过照片,脸上似笑非笑。
看完,他把照片还给丁远,“行吧,你三天后到多经公司去。”
“段长,您……您同意和我合作了?”
丁远听了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