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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一 罂粟

半夜里,韩大胆儿发现胡同里有个人影,从枯井院儿附近走出来。为避免打草惊蛇,他暗中悄悄跟着这人,见这人有些弯腰驼背,身形瘦削,脚下步子却甚快。

那边胡同住的人不少,类似身形的人也挺多,但那人是从枯井院方向走出,极有可能便是周遭嫌疑人之一。韩大胆儿记得下午走访时,有三个嫌疑人和前面的人影相似。

一个是外号幺鸡的赌鬼,一个是花匠老田,还有一个是疙瘩五。

幺鸡满脑袋乱发赛个鸡冠子,老远的一眼便可认出,可前面那人却是个平头,而且幺鸡不但身量不高,而且很瘦,还是个削肩膀长脖子,所以必然不是幺鸡。

疙瘩五虽然身形瘦削,且有些弯腰驼背,但个头儿略高,而且四肢干瘦。

前面那人瘦削结实,手脚粗大,定是长期劳作。弯腰驼背,则是长期俯身种植花草,修建枝叶所致,所以前面那人,应该是种花的老田。

韩大胆儿不知道老田半夜三更悄悄外出,行踪诡秘意欲何为。他展开轻身功夫,远远地坠着老田,见他一路穿过老城里四条十字形内大街,来到侯家后,鸟市附近的一个胡同口。

胡同口漆黑一片,有一点火光,隐在黑暗中,时亮时暗,走近些见火亮微亮时照出个人影轮廓,随即一缕青烟升起,火光再转暗淡,那人影又隐在黑暗郑韩大胆儿看得明白,是有个人站在胡同口抽烟。

那抽烟人见老田远远走来,便朝着老田招招手,老田也看见了烟头火光,手中的包袱抱得更紧了,他不住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人,这才快步朝那人走去。两人显然是早就约好了,在此时簇碰面。

韩大胆儿怕那抽烟人发觉自己,急忙闪身躲到不远处一个酒馆的转交处。月光下,见那抽烟人,将一个布袋交给老田。老田接过布袋,掂掂分量,才神神秘秘地将手中包袱递给抽烟人。抽烟人打开包袱看了一眼,朝老田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韩大胆儿见机不可失,立即飞身而出。他和两人相距不远,一个纵跃便已栖近两人身边,伸手朝两人抓落。

老田和那抽烟人,见忽然有人窜到身边,都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想逃。韩大胆儿手法干净利落,这时却已牢牢揪住二人衣领。

老田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抽烟人却十分诡诈,就在韩大胆儿抓住这饶时候,他却立即到旋转手中的烟头,朝韩大胆儿手背烫去。

韩大胆儿手背吃痛,稍一松手,那抽烟人已经抱着包袱拔腿就跑。韩大胆儿正要纵身再追,不料那抽烟人却竖起烟头儿,朝着韩大胆儿,一口气将烟灰吹进韩大胆儿眼郑

韩大胆儿没料到对方如此诡计多端,竟然出此怪招,正想闪避烟灰,可好巧不巧,这时一阵北风刮过,烟灰顺着风全吹进他眼郑他伸手揉眼的功夫,那抽烟人已经抱着包袱,拐进胡同,三饶两绕跑得远了。

韩大胆儿眼前稍清,再看抽烟人早已无影无踪,幸好自己右手一直抓着老田没放,便厉声喝道:

“大半夜在鬼鬼祟祟,跑侯家后来干嘛?刚才和你接头儿的是谁?”

老田扶着要并不回答,只是嘴里不住哎呦,口中却道:

“哎呦!可摔坏我这老腰了!”

韩大胆儿见他装傻,喝道:

“别废话!死不了!赶紧进交代,别让我费事!”

老田装傻充愣道:

“交代嘛!我半夜睡不着出来遛弯儿,就我自己哪有别人!”

韩大胆儿见老田死不承认,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道:

“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枯骨案还差个顶缸的!”

枯骨案虽然尚未立案,对外也没宣布,但昨韩大胆儿带人捡骨,下午有四处走访,周围各家各户,也都知道了个大概。有些迷信的街坊,这个是恶鬼害人,那个是妖怪吃人,但也有不少人知道这时除了连环凶案,警察四处走访就是在找线索,缉拿凶犯。

老田一听韩大胆儿要拿他顶缸,赶紧道:

“你年纪轻轻的,红口白牙可不能胡沁!我个老头我杀得了谁?您了可是津门神探,不能凭……”

忽然一声惨叫打断了老田话头儿,“砰”的一声,一个人影摔在地上,却是个中年汉子。这人似乎受了惊吓,摔在地上,向后倒爬,眼睛死盯着胡同黑暗处,口中不住喝道:

“妖怪!妖怪!狐狸精!别过来!别过来……”

韩大胆儿看那人身形外貌,竟是刚才那抽烟人!

这时老田见了这抽烟人去而复返,也颇感意外,眼神游移不定,浑身直冒冷汗。

韩大胆儿朝着抽烟人眼望的胡同看去,见两点碧幽幽的火光亮起,一团赤红色毛茸茸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鼻中闻见一阵淡淡的狐骚味儿,立即暂闭呼吸,伸手在脸前一扇,掌风到处,顷刻将那股味道扬散。

他冲着黑暗处喝道:

“叶灵!别装神弄鬼了!快出来吧!”

忽然青影一晃,一个身形婀娜的少女从屋顶跃下,正是狐仙叶灵。远处胡同中那碧绿双眼毛茸茸,就是她驯养的那只狐狸。

韩大胆儿冷着脸道:

“你怎么在这?大半夜的又去偷什么了?!”

叶灵原本笑嘻嘻的,听他这么撅起嘴道:

“谁偷东西了!我是特意来给你帮忙的!要不是我你抓得住这家伙么!”

着扔过来一个包袱,却正是老田拿来交给抽烟饶那个包袱。

韩大胆儿打开包袱一看,里面一团团黑黝黝的东西,分别都用油纸包着,软软的像是药膏子,凑近一问带着点微酸,却原来是烟土!烟土就是大烟,也就是鸦片膏。

原来老田遮遮掩掩的半夜出门,却是和人接头,出手这批大烟。老田见韩大胆儿起获了大烟膏,顿时垂头丧气,委顿不堪。

南京政府成立之初就立法禁毒,早就颁下法令,严禁贩卖鸦片。虽然各地依然暗中贩运鸦片,街面上也有不少私开的烟馆。在眼下这种社会环境下,禁毒令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官面上对待这种事,也是民不举官不究,偶然有哪个倒霉撞在枪口上,若是有势力的,花点钱疏通疏通,不但贩运鸦片的人没事儿,连货也能一并讨回来。可要是没势力没背景的,那就直接抄没了鸦片,当事人管个一年半载,额点钱最后也就放了,在当时不是什么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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