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杨道嗣苍老的身躯出现,车夫连忙上前扶着杨道嗣下了马车,现在刚过午时,散朝之后,杨道嗣从皇城返回了家中。 杨府大门外,一名二十七八岁,风度翩翩,气质极佳,相貌不凡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仔细去看,这个年轻人,长得跟杨道嗣极为相像。 杨道嗣走到大门处,看向年轻人,脸上升起了笑容,温和的说道:“吕望,怎么站在门口?” 这个年轻人叫做杨吕望,曾经是杨道嗣最小的儿子,因为自家亲兄弟始终无子,在杨吕望六岁的时候,杨道嗣将其过继给了杨道安,前段时间,各路节度使云集丰京,杨道安本人没来,但是派了儿子杨吕望带着丰厚的贡品,代表自己,进献当今皇上赵智。 杨吕望拱手一拜,非常有礼貌的说道:“等着大伯回来一起吃饭。” “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杨道嗣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杨吕望的手,走进了府内。 杨吕望的到来,让杨道嗣欣喜异常,七个儿子当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幼子,因为杨吕望跟年轻时的自己,不论长相与性格,都是那般的相似。 当年,杨道安年近四十,依旧无儿无女,这样的状况,已经影响到了蜀州的稳定,毕竟,一个没有后嗣的上位者,手中的权利必然得不到延续,如何能够使手下安心臣服与效忠? 鉴于此,杨道嗣便让杨道安在自己的七个儿子当中,挑选一个,过继给其为子,杨吕望自幼聪慧可爱,不仅杨道嗣喜爱,杨道安也是如此,得了杨道嗣的安排,杨道安直接就是选中了杨吕望。 杨吕望的被选中,杨道嗣曾经有过犹豫,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只因那个时候的杨道安,掌握蜀州军政大权,而刚刚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杨道嗣,急需得到他的支持,稳固自身的权利与地位。 父子两人同桌用食。 杨道嗣吃饭很慢,饭量也很小,几年前就已经戒了酒的他,今天倒是难得的小酌了几杯。 “上次人多,我也没有细问,这几年,你在蜀州的生活,可还好?” 杨道嗣小声询问道,杨吕望来丰京已经半个多月,但父子两人,却是第二次见面,杨道嗣忙于朝政,早出晚归,而杨吕望虽然来丰京,却没有住在杨家,而是住在其丈人的家中,这段时间,数次面见皇上赵智,到处拜访朝中权贵,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杨吕望的丈人叫做周知右,此人并不是什么朝中大官,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户部郎中。 周知右为人通达耿直,做官也是非常清廉,早年在蜀州当县令的时候,杨道安手下军官犯了事,得到杨道安的偏袒保护,县府衙门的几名官员到军营去交涉,却被打成重伤,周知右怒不可恕,当即赤裸上身,左手官印,右手状书,单身一人闯入军营,怒斥杨道安,并表示,若不把人交出,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受了周知右的大骂,杨道安反倒是生出了敬佩之情,被他的勇气与敢作为所打动,最后没有为难他,收下状书,把犯事的几名军官交给了当地官府法办。 随后,两人多有交集,最后竟成了莫逆之交。 杨吕望笑道:“得大伯牵挂了,我在那边一切安好。” 杨吕望自幼聪慧好学,师从大儒,以他的能力与学识,通过科举出仕,并不是一件难事,但随着赵智坐稳皇位,国势日强之后,对于杨道安,明显有了疏远,对其在蜀州的势力,限制与防备,也是慢慢加强,广元十二年,杨道安被剥夺了地方行政权利,专掌军事,随后,赵智在汉州与松州这两个军事重地,各设一名都督,屯兵数万,表面是防备吐蕃,实际上,对杨道安也是一种极强的震慑,随着赵智一系列动作,杨道安与朝廷的关系,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自广元十二年到现在,杨道安已有十余年没有进京述职。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杨道安岂敢放心让杨吕望去丰京出仕为官? “至儿生娴敏的时候,难产受损,身子骨一直都是有些不好,如今可有好转?” 杨道嗣与杨吕望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杨吕望那一次到丰京,妻子周至也是跟着来了,那个时候,周至刚刚产下一女,身子骨有些不好,按道理不应该出远门,不过那个时候,周至的母亲病危,她不得不来。 杨吕望笑道:“早已经痊愈,如今她在家中的地位可是比我要高很多,父亲对其非常喜爱,有时我跟她拌嘴,父亲不问对错,只管骂我,我现在在至儿面前,可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杨吕望说道父亲两个字的时候,有意看了看杨道嗣的神色。 杨道嗣呵呵直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杨吕望:“至儿若是知道你背着她在我这里诉苦,恐怕不会饶你。” 杨吕望一脸苦色,连连拜手,故作求饶。 杨道嗣开怀大笑。 两人聊着家常,并没有谈论任何关于政治与官场上的那些事情,聊的倒也非常轻松与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