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愤怒的陛下面前坚持主见,杜可法不是一般的有勇气。
李靖没说任何话,转身走开,路过相府官衙时,看到身材削瘦的杜如晦正与阔面方脸、体形富态的房玄龄下棋。
李靖想了想,轻轻走近两人。
房玄龄持白棋,凝眉盯着棋盘,眼睛不时盯着几个位子,想落子又不落子,犹豫不定。良久,才选中位置落子。
白棋刚落,杜如晦捡起一格黑子,砰地落入棋盘,毫不犹豫。
房玄龄慢慢捏起白子,脑子里考虑各种落子可能带来的变化,举棋难定。
房谋杜断。
李靖脚步虽轻,但两人还是听到了,一起向他点头。
“两位丞相好雅性。”李靖坐到棋盘边。
“卫国公见笑了。”杜如晦话刚说完,重重地咳嗽几声。
房玄龄终于落子,“你最近咳嗽越来越多了。”
“老毛病。”杜如晦又咳嗽几声,看向李靖,“卫国公,我们也下一局?”
李靖盯着杜如晦道:“蔡国公气度不凡,靖很是佩服。”
气度不凡?杜如晦被李靖捧的有些迷惘,下个棋而已,有什么气度不凡的?
见杜如晦眼带疑问地盯着自己,李靖知道杜如晦还不知道杜可法之事,便把他听到的传闻,原原本本地说出。
杜如晦连连咳嗽好久:“我三弟怎会如此鲁莽,如此不智。”
“我倒觉得他勇气可嘉。”李靖道。
房玄龄劝杜如晦不要着急。
“怎能不急?陛下刚许了他与长乐公主的婚事,如果陛下生气废了婚事怎么办?长孙无忌可是一直想将让他儿子娶长乐公主,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李靖摇头道:“这件事蔡国公放心,陛下金口玉言,许了你三弟与长乐公主的婚事,不会悔约。毕竟,这也事关长乐公文的名誉。”
“卫国公说得对。”房玄龄道:“之前见过可法几次,却没看出他居然会和魏征一样,敢和陛下据理力争。”
“我不希望他和魏征一样。”
杜如晦说的是真心话,魏征脾气太直,直得在朝堂上没多少朋友,简直成了孤臣。
他没心情再下棋,站起身来对李靖和房玄龄道:“我回去劝劝他,令他向陛下请罪去。”
杜如晦匆匆离去,房玄龄问李靖道:“卫国公认为他能劝动杜可法吗?”
李靖没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魏府中,魏征正趴在书案上书写奏章,他的长子魏叔玉轻轻走入,“父亲,宫里传闻,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杜可法触怒陛下,被免职了。”
魏征抬起头,皱眉问:“所为何事?”
魏叔玉将事情讲述完毕,魏征沉思良久,像自言自语地说道:“杜可法直言劝谏,到底出自真心,还是为了图名呢?”
他又沉默一会,放下手里的毛笔,穿上洗得有些褪色的朝服。
“父亲要去哪里?”
“进宫,劝谏。不管杜可法出于何种目的,陛下都不能如此轻率地撤掉一位三品大臣。”
魏叔玉望着父亲的背影,又尊敬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