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面色有些涨红,未经世事的少年看到如此可爱且又漂亮的姑娘说出此话,又怎么能安分守心。 苏江淮倒是十分坦然,嘴角微微翘起道:“我们计划一下?” 计划? 白玉京的眼神亮了起来,“如何计划?” 苏江淮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反倒显得十分老成,语速也快了起来:“整个悬空山,有几个人认识你?” “三个。”白玉京的反应很快,立刻回答了出来。 这些问题,他也想过无数次。 “是谁?” “薛灿,林曦月和玉虚子。” “两个弟子,一个掌教?” “是的。” “也就是说,其他的人并不认识你?” “是的。” “走,我们上悬空山。” “好的。” 白玉京脱口而出之后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苏江淮,她说话的语速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听她如此说,连忙补救道:“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放心啦。”苏江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引魂铃是妖邪之物,掌教玉虚子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取用,再加之当日他在九华村催动戮妖阵,自然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进入阵中,所以当日之事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白玉京道:“你的意思,他此刻并不在悬空山?” 苏江淮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所以我们得去悬空山上看一看,不过我觉得他大概率会在山上,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独自一人办,至少悬空山上还有他的帮手。” 她仰起头看向白玉京,“这件事很蹊跷,你不觉得么?” 白玉京深吸了口气,心中有些愧疚道:“我还未曾想过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苏江淮收拾好东西,带着白玉京向悬空山的方向出发,边走边道:“这也难怪,毕竟至亲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换做他人也办不到,局中之人难自知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不过既然你遇到我啦,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和你聊聊。” 她思索道:“你要想明白三件事,才能报这仇。” 白玉京问道:“哪三件?” 苏江淮道:“第一件,为什么玉虚子要杀九华村的村民。第二件,他明知动用尸奴印会暴露自己的行踪,绣衣使定会找到他,他为何还要如此做?第三件,他能得到什么?” 说罢,她心中不免暗自鼓掌,这句话说得甚是巧妙,若是白玉京能够想明白了,或许能在头儿的测试里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 白玉京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而是认认真真开始思考这三个问题,心道:“苏姑娘定是没有恶意的,她如此让我思考,兴是给我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也许和悬空山有莫大的关联。” 二人心怀各异,便就这样趁着日光将明,赶到了悬空山山门之外不管出的凉亭。 随着步伐越近,白玉京的心情错综复杂,曾经这里是他高不可攀的梦想,是他不惜一切都要进入的未来,他把这里当作人生的开始,当做追求。 可当一切梦想幻灭时,他却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这里。 那本护国安民的仙人却成了手刃百姓的魔鬼,他们比妖更加可怕,比妖更加骇人。 但在那个年少、热血沸腾的心里,他还对这仙人洞府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兴许悬空山还是那个维护汾阳城的山门,只不过玉虚子是一个恶人罢了。 苏江淮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煎熬,却没有点破,带着一股轻松写意的笑容,对着前方的山门说道:“你看,悬空山山脉蔓延千里,我们方才上来的路上,都没有这么好的树,而到了山上之后,树木便越来越茂盛,越来越美了。” 白玉京听闻,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悬空山属于祁连山脉,祁连山脉蔓延千里,自然是有风景优美的地方也有风景不好的地方,你不能只盯着那些风景不好的地方看,这山脉之上美景数不胜数呢。” 苏江淮点点头,只是笑了笑,“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白玉京问道:“你去哪儿?” “姑娘的事你少管。”苏江淮脸颊飞红,轻足点地,飞身掠出。 这一走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回来时早已不是方才那模样,变成了一个村姑打扮,还在脸上点了一些麻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白玉京问道:“你为何将自己化成这般模样?” 苏江淮叉着腰,十分霸气道:“从现在起,你是我屋头得,我是你婆娘,莫要说漏了嘴,听不听得懂?” 对于这个转变白玉京显然不太能接受,连忙想要问个清楚,可随后的一句话,让他彻底不敢言语了。 “不许说话,听老子说,你快些走!边走边说,你走不走?老子数到三!” 白玉京哪儿敢不走? 一路上紧闭着嘴,就听苏江淮操着一口地道的川蜀话,给他说明自己的身份、来源,包括如何被他从路边捡起来,如何以身相许,如何家里父母双亡等等一系列的口径全部统一完毕后,二人才登上了悬空山道观。 到了门外,值守的弟子见到一对村民夫妇,当即单手作礼,“施主。” 白玉京按照苏江淮的安排道:“道长,我等是山下九华村的村民,前几日村中同乡都被伏击,而我等在外农贸这才逃过一劫,如今特来投奔我同乡薛灿,道长可知他是否在观中?” 听闻九华村三个字后,那值守的道士面色一变,可后来听闻是投奔而来,当即和颜悦色道:“原来如此,施主烦请在此等候,我去同传薛灿师兄。” “有劳了。”白玉京还礼之后,看着那值守的道士远去,心中更加杂乱不堪。 现在回想起当日,白玉京猜测到了薛灿和林曦月似乎也和那尸奴印戮妖阵有关,他们或许是知情人。 他们知道多少呢?是否知道自己的母亲会死?他们是被人左右,只能听命行事?还是…… 没有人能回答他,还在他思索时,远处的脚步声近了。 “白兄!” 薛灿还是那副样子,干净到一尘不染的道袍穿在身上,一尘不染地笑容挂在脸上,他似乎只是睡了几个好觉,修行了几日,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白玉京松了口气,拱手叹息道:“薛道长……我……” “我已都明白了。” 薛灿深吸了口气,惋惜地拍了拍白玉京的肩膀道:“妖孽横行,这天地间早已没有一片净土,谁也想不到,这一次他们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薛灿越说越愤慨,抓住了白玉京的手,无奈道:“既然来了,白兄弟,你就在此住下吧,这观中还能为你安排些事情做……额,这位是?” 白玉京没有反应过来薛灿说的话,因为在他的身体里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反应。 薛灿借抓着他手的机会,竟是直接用气息探入了他的身体,这一探白玉京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他已进入修炼的状态,只是感觉这气息立刻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没有和薛灿的身体手有任何的联系。 薛灿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悲愤的模样。 见白玉京有些呆滞,一旁的苏江淮连忙道:“我是他婆娘!” 薛灿当即恍然点头,会意道:“想不到白兄已成家,是我鲁莽,请这边来。” 白玉京深吸了口气,连忙跟上,就在苏江淮想要和他说话时,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第一次白玉京感觉到了一个人的可怕。 薛灿没有说其他的话,也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可却在一个轻巧的举动后,让白玉京的心中升起了人生里第一次对人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莫名的,如果真让他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江湖的宝贵经历。 当一个人带着微笑,用最亲切最关怀的话语和你说话的同时,居然还用气息探入你的身体查探。 白玉京深刻地明白了,人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事。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记性好,并非过目不忘,而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总能记住这些印象深刻的瞬间,以此为鉴。 薛灿将假作夫妻的二人安排在了一个偏远的厢房里,吩咐道:“你们以后便跟着我吧,在我手下做事,也好过在别人手下做工,工钱我会照发你们的,这几日山中不是很忙,你们暂且先休息几日。” 白玉京似乎在尝试着用薛灿的方法和他沟通,忍住了一百次想要询问薛灿为何要探查自己气息的冲动,微笑着道:“真是多谢薛道长了,这份恩情……我……” “哪里哪里。”薛灿拍了拍白玉京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充满希望的眼神,“人生无常,世事无常,人活着总要给自己一些希望。” 看着薛灿远去,白玉京关上了房门。 苏江淮直接靠在了门上,双手抱在胸前,审视着白玉京道:“他探你的气息了?” 白玉京惊愕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也探查过你的气息,他一闪而过的表情和当时的我,一模一样。” 苏江淮平静地笑了笑,“不过我和他的区别在于,我是知道你没有丹田,用了一个古怪的修炼方法,而他只知道你的体内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并不知道你在修炼什么。” 白玉京凝视着她,“薛灿,不是个好人么?” 苏江淮缓缓地吐了口气,歪着头嫣然道:“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可能对于他来说,你不是好人。” 她笑着走向了床榻边上,轻轻一转身便躺了下去,“安啦~现在呐就先休息,好戏要晚上才有啊。” 白玉京愣了愣,心有余悸道:“他晚上会来找我么?” 苏江淮想了想,摊开手道:“如果要等到他来找你时就已经晚了,我们要先一步,去找他。” 白玉京心中一个激灵,“找他做什么?我们为何不先去找玉虚子?” 苏江淮蓦然道:“我总觉得找到了他,很可能就可以找得到玉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