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舍的厂房从外面看大约有十米左右高,董锵锵本来以为里面至少会有两层,但打开门才发现,里面就一层。 因为只有一层,所以厂房内的挑高很充足。站在门口,董锵锵很容易就注意到部分天花板和旁边的天花板的颜色不同。 就在他仔细观察时,弗莱舍尔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用手指着屋顶说道:“那些是可以自动开合的,在天气好时或厂房里温度太高时会自动打开进行换气。” 屋顶上交错安装了很多扇透光率很好的玻璃窗,明亮笔直的光柱从天而降,直射到猪栏中,让整个猪舍看起来亮堂堂的,完全不需要人工照明。 董锵锵等人在弗莱舍尔的带领下,信步走进了厂房。 整个厂房被分割成几个大间,董锵锵他们走进的这间大约在三百平到四百平之间,猪栏共有六列,两列挨在一起为一组,组与组中留有走路用的、淡蓝色的硬塑甬道,便于工作人员靠近猪栏。 董锵锵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的一列猪栏里有一群还没长大的浅粉色猪仔,他刚要走过去仔细观瞧,就听头顶忽然响起一首他熟悉的、旋律悠扬的音乐。 董锵锵不自觉地认真听了一会儿,诧异地问弗莱舍尔:“你给猪听巴赫?” 弗莱舍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你也听古典乐?” 董锵锵刚要回答,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如果他回答“是”,不就等于说自己也是猪了吗? 但他也知道这是话赶话说到的,对方并非故意调侃他,于是答非所问道:“为什么你会给它们听古典乐呢?” 弗莱舍尔饶有兴趣地解释道:“古典乐多是舒缓的音乐,非常利于精神的放松。我相信它对猪也会有同样的效果,能让它们的心情变得更好。而且我一直认为,古典乐的旋律里带有神秘的能量。” 雷兰亭凑到董锵锵身旁,小声道:“我听着都新鲜。” 看到两人的表情,弗莱舍尔笑着补充道:“当然这不是我发明的,这也是专家研究的结果。” 董锵锵奇道:“你很相信你们德国的专家吗?” “那可不一定。他们偶尔也会出一些馊主意,虽然有些馊主意我还挺喜欢的。”弗莱舍尔笑着指着猪栏道,“但给猪听音乐可不是馊主意,确实比之前不听音乐时效果要好,比如说我的猪跟之前比变得很少生病了,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太太的功劳,她主要负责猪的疾病防控这部分,但这几年在我的猪舍里确实没有出现过什么猪瘟或口蹄疫之类的猪病。我相信这里也有古典乐的功劳。之前村子里的那些同行们还笑话我呢,后来也都学我给猪放音乐,像刚才咱们说到的卢克,他在猪舍里装的喇叭比我多了一倍呢。” “可猪听得懂吗?”雷兰亭忍不住插话道。 “我专门去查过,猪的智商据说是非常高的,听音乐对它们也是种享受。”弗莱舍尔严肃地补充说,“但也不是什么音乐都能听,像流行乐,电子乐什么的都太闹腾,不适合在这种大环境里播放,猪听了会很躁动,就跟人一样,吃和拉都变得不稳定了。试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还是古典乐最好。我小女儿最喜欢的就是巴赫,所以给它们听得也都是巴赫。” 董锵锵和雷兰亭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觉得这个德国老头十分有趣。大家也不像刚见面时那么拘谨,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除了给它们放音乐,你是不是还给它们提供其他的娱乐方式了?”雷兰亭开玩笑地指了指墙壁上隔三差五挂着的电视机,“比如给它们也看个电影大片儿?” 董锵锵之前光顾着看屋顶和猪栏里,没留意其他地方,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 “没错,偶尔我们也会给它们放一些电视节目看,比如自然风光,或者海底世界什么的。” “那它们能看懂吗?”半天没说话的汉斯也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弗莱舍尔笑而不语,从兜里掏出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了几下,头顶大喇叭里的音乐立刻戛然而止,墙壁上的一台台电视里同时慢慢出现深蓝色海洋以及密集鱼群的画面。 猪栏里的猪本来都在悠闲地吃着、玩着或躺着,当它们发现电视里突然出现会动的画面后,纷纷调转猪头,凝视着电视机保持不动。除了个别几头猪还在呼呼大睡外,大部分猪都被电视内容吸引了。 “乖乖,真的假的?”雷兰亭大为惊异,“这猪都成精了吗?” 弗莱舍尔关掉电视,再次打开音乐:“不过专家说看电视时间超过15分钟对猪也不好,所以我也只是偶尔给它们放一小段儿而已。大部分时候还是听音乐更好一些。” 董锵锵看着一大间屋子的猪,兴趣盎然地问道:“弗莱舍尔先生,你这里一共有多少头猪啊?” “嗯,到昨天晚上22点,所有厂房里一共有1823头。不过今天早上有几头猪又下了一些,现在应该是1839头或1840头。” “这些猪看起来都膘肥体壮的啊。”董锵锵恭维道,“这都是什么品种的啊?” “这间猪舍里主要养皮特兰和长白多一些。”见董锵锵对自己的猪舍很有兴趣,弗莱舍尔很高兴。他平时主要跟猪打交道,跟外人说话的机会并不多,而且有限的交流很多也是跟猪有关。今天难得让他碰到一些外国人,没想到还能聊到他的专业上,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欢快起来。他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其他厂房里还有些杜洛克,而且我还有一头黑毛猪的种猪,那是我在慕尼黑的老朋友特别送给我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但董锵锵对猪的品种一窍不通,迎合弗莱舍尔只是为了让聊天显得不那么尴尬。他含糊地点点头,做出一副认真听的表情。 看着猪栏里千姿百态的猪儿,雷兰亭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抓猪这事干不下去,能在弗莱舍尔这里搞个兼职也不错。这的环境看起来很不错,也不需要跟猪说外语。 “养这么多猪,你得需要不少工人吧?”雷兰亭环顾四周。但诺大的厂房里,他就看见了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员工,“为什么我只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