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坐在市中心一家露天咖啡馆的室外座椅上,一边翻看手里新拿到的银行卡,一边想着银行男开户时说过的话。 他从97年就开始交易国内沪市和深市的股票,几年下来略有小成,对股票交易一点都不陌生,所以对银行男的话颇有兴趣。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德国股市是个什么情况。但如果自己想进行在线交易,无论如何都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网络环境,但现在住的地方两者都没有,自己需要尽快去搞定这两件事。 他刚盘算着买个什么笔记本好,就听见一个女声在他身后说道:“董锵锵?”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冬一晴到了自己身后,连忙起身,拉开身旁的椅子:“你来啦?” 冬一晴这次穿了一套浅绿色的冲锋衣系列,显得青春活泼,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她一边摘丝巾,一边坐到董锵锵的旁边。 “喝点什么?”董锵锵客气地问道。 “不,不喝了。”冬一晴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严肃说道:“有事想请你帮忙。” “嗯,你说吧。”董锵锵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我……想和你……借一些钱。”冬一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董锵锵心里微微有些吃惊:两人就见过一次面,连朋友都说不上,点头之交而已,她怎么会想到和自己借钱呢? 见董锵锵沉默不语,冬一晴似乎也预料到他的这个反应,像解释又像恳求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借钱主要是延签用。”她一边说着,眼圈有些微红。 董锵锵这个人脸皮薄,见不得女生在自己面前哭,连忙阻拦道:“你别哭,慢慢说。” 冬一晴叹了口气:“在这里延签需要几方面的材料:每学期的大学注册证明,长期的个人保险证明,租房合同,银行账户里有一定额度的钱。按照一般情况,账户上有个1万马克差不多就可以延一年左右的时间。” 董锵锵听她说完,心知她说的和自己之前了解的差不多,于是试探着问:“那你想借多少?” 冬一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垂着脸,看着脚尖,好像没听到董锵锵的话。 “你需要多少钱?”董锵锵看着她,真诚地问道。 “嗯,越多越好吧。”冬一晴抬起头,“我知道大家都没什么钱,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董锵锵有些犹豫:他手边虽然有钱,但自己并不知对方根底,贸然出借,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冬一晴。 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也是碰了不少钉子,不然谁也不会和刚见过一面的人借钱。 “那你没和……家里说吗?”董锵锵还想多了解一些。 冬一晴苦笑了一下:“我父母年初突然离婚了,本来他们答应每年各支持我一部分,但现在两边突然都不管了。我之前打工没……没那么多,所以……” 董锵锵一下明白了:原来是个千金大小姐,难怪…… 如果在国内,董锵锵对这种女生一般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但是出了国,大家都是中华儿女,虽然她有自己的问题,但董锵锵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但是借多少合适呢?他心里盘算着。 见董锵锵没说话,冬一晴立刻就明白了,她站起身,主动伸出手:“不打扰你了。祝你找工顺利!” 没想到冬一晴的脾气这么烈,董锵锵愣了一下,连忙也跟着站起身:“你等一下。” 冬一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 董锵锵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纸和笔,递给她:“借钱可以,写个借条没问题吧?” “借条?”冬一晴眨了眨眼睛,“当然没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借给对方钱,也许是因为她很好看?或者是因为她有些地方像自己的前女友? 董锵锵心里也明白,所谓借条就是个心理作用,如果以后冬一晴赖账不还,凭借条也不能十拿九稳保证她还钱。 算了,就当做善事,或者靳远从没还过我钱吧。董锵锵心里想着。 冬一晴飞快地写好了借条,只是在金额上迟迟没有落笔,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出借多少。 “就写4000马克吧。”董锵锵轻声说道。 这次轮到冬一晴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董锵锵愿意借这么多给她。因为意外,她写字的手有些抖。 “嗯,写成这样就可以了。”董锵锵看了一眼借条,满意地折好收到上衣内兜里。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数出了崭新的钞票,交给冬一晴。 冬一晴收好钞票,突然想起来什么,伸出手对董锵锵说:“把借条再给我一下。” 董锵锵不知她要做什么,开玩笑说:“你不会想撕了它吧?”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借条又递给了她。 只见冬一晴在借条里飞快地又写上一句话:借款时间为期一年,年利息10%,不足一年按一年计,超过一年不足两年按两年计。 看着她写的字,董锵锵笑笑没说话,冬一晴又掏出自己的口红,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认真地涂满了红色,然后使劲在借条上自己名字的下方按了下去。 “我会尽快还你钱的。”她再次伸出右手,“谢谢你拔刀相助。” 说话时,她的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董锵锵笑着伸出右手握了一下她的手,这次,他觉得她的手似乎变得温热起来。 晚上20:30,董锵锵按照卡片上要求的时间准时来到了火车站旁的22路车站。 由于担心夜班的后半夜会饿,董锵锵利用下午的时间,去亚洲超市买了锅碗瓢盆和一堆熟悉的家常菜调料,又在家附近的德国ALDI超市里买了一些蔬菜和时令水果。他给自己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随便扒拉了两口后,就把剩下的饭菜分装到不同的便当盒里,准备当做夜宵。 车站上还站着高矮胖瘦不同的几个男人,穿着都很朴素,但董锵锵没看见其他中国人。就在他四下观察时,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喇叭的鸣笛声。 董锵锵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银灰色的小型面包车停靠在车站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戴着黑线帽子的男人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冲等车众人猛地挥了挥手,高喊道:“快上车!” 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董锵锵还是认出来,司机正是白天给他介绍工作的东欧男。 车门刷地一下被拉开,男人们低着头,背着包,沉默地走上车,车门再关上后,面包车摇摇晃晃的像个醉汉一样驶离了车站。 董锵锵蜷缩在车的后座上,在一颠一颠中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