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现在已经知道,在大梁朝,青楼女子出行都必须戴上一种颜色轻佻的粉色薄纱面巾,一为增加她们的神秘感,二则是跟良家女子区别开。
此时,穿着绛紫长裙,带着面巾的妇人正跟沈郎中低声哀求:“贱妇们都是苦命人,如今已经脱身风尘数年,每日也吃斋念佛洗赎罪孽,还请沈圣手施药救命!”
沈郎中冷着脸:“一日为娼终身为娼,休进医馆污了我这清洁之地。”
围观者:“对,这里可是救命的地方,你们这些妓子来算什么事!”
“对,不能让她们进来!”x33
绛紫妇人扑通跪地:“人命关天,月娥高热数日,人已经昏沉,再不救恐怕……”
沈郎中漠然道:“你别来跪老夫,你们勾栏素来自有办法,往日怎么治现在也怎么治!”
普通郎中都不喜治妇人杂病,尤其是青楼妓子患病更是远离,谁治谁被人嘲笑。
所以青楼妓子们若有不适,只能找一些游方郎中,或者街巷草医开药,效果自然不敢期望。
在围观者讥讽谩骂中,绛紫妇人长跪不起,沈郎中拂袖回到医馆再不出来。
安春风默默看着,听着,直到小林子抱着药袋挤过来:“大娘子,药捡好了!”
“嗯,那我们走吧!”安春风应道。
“嗯嗯,走吧!”小林子回声。
两人都在说走,可脚下却没有动,都看向医馆门口还一跪一坐的几人。
绛紫妇人的面巾已经被泪润湿,贴附面颊,露出一张已经上了年纪,依然精致的面容。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大了,有人道:“这可是当年艳名远播的玉观音,听她一曲都要百两银子。
那时候,多少人为她神魂颠倒,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这罪孽深如海,说什么已经在赎罪,就是剥皮抽筋都还不清。”
“还不赶快滚,站在这都让人晦气!”
“听说这些都是罪臣之后被罚入教坊司,啧啧啧,以前是被人伺候的名门闺秀,现在是被人骑跨的贱货……”
议论声越发下流,几人明显已经承受不起,两个扶着步辇的妇人身体微微颤抖,跪地的“玉观音”虽然身形已经不稳,但腰背还尽力挺直。
安春风抬眼看向医馆,外面闹成这样,沈郎中都没有露面,看样子的确是不会接诊。
“小林子,我们走吧!”安春风抿唇转身欲走。
这一次,小林子没有回应。
安春风走出两步,才发现小林子没有跟上,一回头,就看见他正望向“玉观音”四人,脸色苍白,双眼潮红。
“小林子,你怎么了?”安春风觉得奇怪。
小林子慌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赶紧往外走:“没,没什么!大娘子,我们走吧!”
安春风站住脚:“小林子,你有事瞒着我!”
小林子看一眼玉观音,知道自己瞒不住,这才低声道:“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每天去街上讨钱还是不够吃。
也不知道是谁,每月会在门口放一斗白米,一斗白面,还有半壶油,一篓炭,一直到一年前我进了牙行才停。”
一斗米相当于十二斤,安春风刚搬到梨花巷时就买过米,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