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成兄，三次弹劾长孙家，数次怒斥陛下和亲一事，不是不知道陛下的难处。”

“而是恰恰是你太清楚陛下的难处了。”

这位当朝宰相不禁唏嘘，整个大唐最了解李世民的不是他房玄龄。

而是他面前这一位，和李世民杠了十年的御史大夫，魏征，魏玄成！

魏征没有说话，平静地有些不正常。

干枯的手指，不自然的敲击着桌面，等待着房玄龄的下文。

“你怒斥陛下也好，大闹太极殿也好，都是在试探陛下。”

“你是想看看，陛下是否还有当年的英雄气。”

“想知道他，还是不是那个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天策上将。”

杜如晦浑身一颤，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霹雳，惊愕地看着魏征。

在此时，这个和他同朝十年的旧友，显得无比的高深莫测。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魏征为什么死也不愿从天牢里出来。

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让李世民彻彻底底的下不来台！

这一切的一切，不完全是因为林帅。

而是因为他对李世民已经彻底心寒，彻底失望了！

今天的陛下，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天策上将。

因为十年前的李世民，敢于在必死之局中去赌一线希望，最终在玄武门之战中，绝地翻盘！

十年前的李世民，敢于在渭水河畔与突厥对峙，面对对方十万大军，哪怕自己身后空无一物，也底气十足！

十年前的李世民，敢于用一切对自己有利之人，哪怕是曾经敌人的部下，也能委以重任！

十年前的李世民，敢于将一切交付于林川，无条件信任他所做的一切！

愿意为了林川的一个改革计划，顶着全天下的压力，冒着整个大唐都被掀翻的风险！

曾经的李世民，有魄力，有能力，有胆气！

他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和独特魅力。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包括林川都愿意追随于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可人终究会变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的完美下去。

这种变化，或许早于三年前的那场劫难，在李世民的心中早早埋下了一颗种子。

这种变化，世人称作成长成熟，圆滑世故。

而对于帝王，那是一条名为孤独的路。

面对日益壮大的长孙世家，陛下真的没有铲除他们的能力吗？

面对异族挑衅，我大唐真的没有一战之力吗？

不是的！

陛下可以做到，但是他不愿意做，他已经过了那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敢赌上一切的年纪了。

他会考虑，会谋算，这一切是否值得！

而不是，为了什么，他必须要去做！

可魏征在林川离去后，还在朝堂尽心尽力苦苦支撑了三年。

他就是希望看到，李世民曾经豪气万丈的样子！

哪怕陛下做不到，也应该表露出曾经那个帝王，倔强不屈的气概和气度。

可是，魏征没有等到。

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曾经的陛下，一去不复返了。

曾经的少年，终究变成了老谋深算，世故圆滑的样子。

这是一个悲伤的。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