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彰显家族的体面,也定然能让老母亲的寿宴增色不少。
“请柬可曾有什么疏漏……”
姬伯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的长子。
“回阿翁,已经按照您拟定的名单,全部送出,除了邯郸郡的李左车因为外出游历,未曾在家之外,其他所有长者,皆已经表示,届时将亲自前来,为大母祝寿——因事缠身,不能亲自前来的,也将派遣族中嫡系子弟前来……”
姬伯微微点头,对此十分满意。
姬家的亲朋故旧大多都在河东郡,李左车之流,乃是自己当年游学邯郸的时候,结交的好友——
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新来的那位韩郡尉,送到了吗?”
姬伯忽然关心了一句,在河东郡,姬家虽然家大业大,根深蒂固,但也不敢无视郡守和郡尉这等朝廷高官的存在。
没有郡守和郡尉的支持,哪怕是姬家,做起事来,也不好过。
“回阿翁,已经送到……”
说到这里,姬饶不由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言辞道。
“那位新来的韩郡尉,虽然答应届时准时赴宴——但看着傲岸峻拔,好像不太好交往……”
姬伯闻言,不由哂然一笑。
“这种人,阿翁见得多了,不过是故作矜持罢了——”
说完,随口吩咐道。
“让人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抽空亲自去拜会一下——”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我记得郡守府外,我们还有一处院子吧,让人收拾一下,把房契一起送过来——韩郡尉远道而来,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身为地主,总得稍尽一下地主之谊,不能失了礼数……”
姬饶躬身应是,下去准备了。
望着儿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姬伯不由微微摇头,自家这个儿子,心思倒是细密,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缺少了一些见识。等此间事了,倒是应该安排他出去走一走,见一见世面,也磨砺磨砺自己的学问。
但人间事,孰难预料,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率先而来?
……
就如冒顿年仅十一岁的长子挛鞮稽粥,他怎么也想不到,前脚自己的父亲,还是太子呢,怎么转眼之间,这太子就变成了自己。
更加预料不到,自己怎么忽然直接就成了质子,被送到了这咸阳城!
但咸阳城是真大,也真热闹啊——
他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华服衣冠,什么叫摩肩接踵,什么叫车水马龙,大街上的人,大多身躯昂扬,步履从容,就连大街上女子们,也大都肌肤细腻,洁白如雪,一颦一笑,别有风韵,远非草原上的女子可比。
跟咸阳比起来,自家自以为繁华的三岔王城,简直就像一个简陋的乡野村镇。自家大父就像一个乡下的土财主——
额,大父没了,现在换成了自家阿翁了。
当然,初来乍到的挛鞮稽粥,并不知道,以往咸阳的街头,也没有这么热闹,之所以能看到如此鼎盛的场面,只是因为大秦刚刚举行过了科举制度。
如今,正值咸阳人文鼎盛的档口。
许多原来咸阳赶考的士子,都想趁机领略一下这咸阳城的风物,长一长自己的见识罢了。
当然,跟简陋的三岔城比起来,咸阳城即便是平日里,也足以让这位仓促之间被迫上位的匈奴太子挛鞮稽粥看花了眼。
对于这位小太子,身为御史,并一力促成和谈的郦食其倒是颇为照顾。
不仅耐着性子,给这位挛鞮稽粥介绍着咸阳的风物,还指点着他待会见到始皇帝之后需要注意的细节。
谦和睿智,待人亲和。
郦食其的这份修养气度,让远离草原,心中惶恐的匈奴太子心中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亲近。
“太子不用担心,进了宫里,只需实话实说,恭敬有礼就够了——陛下气度恢弘,不会在乎你们这些化外——咳咳,不会在乎你们这些外臣,是不是懂得中原礼仪的……”
话是这么说,但挛鞮稽粥却不敢真的不在乎,他有些紧张地一遍又一遍的复盘着待会自己见到始皇帝需要注意的问题。
还时不时要问一问郦食其,郦食其也都很有耐心地反复跟他确认。
谈判的队伍回来了。
还带回了匈奴人的太子!
这个消息,让咸阳的百姓莫名地有些兴奋,甚至就连一些到咸阳参加科举,又或者是增广见闻的人,都觉得有一种隐隐的自豪之情。
跟大秦无关。
跟民族有关!
数百年来,无论是大秦,又或者是燕赵之地的百姓,跟匈奴之间的战事,几乎从未断绝。
为了抵御匈奴的入侵,秦、燕、赵,不约而同地修筑起长城。
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兵力,抵御来自匈奴的骚扰。
而今,匈奴人终于乖乖低头,甚至送出了自家的太子,入咸阳为质子了!
怎么可能不扬眉吐气!
然后,不少人就下意识地会想到那位皇长孙殿下,一日灭四国,旬日定河西的传奇战绩。
数百年未了之边患,被皇长孙一举荡平。
“壮哉,皇长孙——”
酒楼之上,看着匈奴人入宫觐见始皇帝的车队,李左车人都忍不住感叹再说,举起酒杯,痛饮了三杯。
跟寻常人还不相同,李家身为赵国名将,历代先祖,都曾与匈奴有过交锋,今日看到匈奴人低头,心中的冲击尤为明显。
目送着匈奴的车队远去,李左车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刚要准备起身下楼,忽然就看到自家小厮快步走了过来,不由眉头微蹙,停下脚步。
“可曾见到常儿本人……”
自从自家儿子前去参加科举,就跟自己彻底失去了联系。派人去问,给的回答就是令郎的答卷,表现突出,深得皇长孙殿下喜爱,被暂时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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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