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通闻言苦笑。
“若是我今日扣下这份公文,恐怕不出旬月,殷某人这颗脑袋就会挂在会稽郡的城头之上,就一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也会坏了将军的大事……”
项梁闻言沉默。
一旁的项羽,拍案而起。
“区区小事,何必揪心——郡守只管把公文发下去,所谓令不下乡,朝廷就算是再厉害,还能逐乡逐村地去核实不成,只要那些乡老们闭上嘴,这公文便形同虚设!”
项羽此言一出,项梁和殷通不由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一眼。
这倒是个办法!
只要掐住乡老这个源头,朝廷便无计可施。
难不成,他们还能弄出一大堆竹简,漫天遍地地发公告?
根本就不可能!
大秦没有那个实力——
而对付乡老……
若是连区区几个乡老都对付不了,项梁觉得自己这些年就白活了。经过这些年辛辛苦苦的经营,如今的会稽郡,早已经成了铁板一块。
……
身居咸阳的赵郢自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项羽和项梁叔侄,也在苦心孤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对付自己。
此时,他正和始皇帝一个人躺在一张摇椅上,神色悠然地晒着太阳。
远远看去,逍遥惬意似神仙。
但若是有人能凑近去听他们祖孙二人对话的内容,一定会觉得惊心动魄,后悔自己长了一双耳朵了。
“郢儿,你小小年纪,对这人心倒是掌握的透彻,当日你阿翁若是能有伱一分机灵,也不至于被朕给撵到上郡去喝西北风……”
始皇帝乐呵呵地摇着摇椅。
如今,祖孙二人,已经不避讳谈这个话题了。
“我阿翁哪有大父说得那么不堪——”
说到这里,赵郢不由语气顿了顿,有些感慨地道。
“他只是宅心仁厚,又读了些似是而非的书,被一家一派的学问迷住了眼睛,多了几分天真和理想罢了——其实我私下里很崇拜我家阿翁,虽然我成不了阿翁那样的人,但我希望这天下能多一些像阿翁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但凡能多一点,这天下就太平无事了……”
始皇帝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手枕头,神色悠然地看着天空,就像随意聊起了一个什么话题,便也就收回了目光。
笑骂道。
“臭小子——你干脆说你阿翁傻不就完了……”
赵郢听着也不由乐了。
仔细想起来,那不就是傻咋地!
只是傻得天真,傻得可爱,傻得让人钦佩又痛惜罢了。
当然,现在自己是他的倒霉儿子,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就是闹心!
祖孙俩傻乐了一阵,始皇帝貌似随意地道。
“你刚才的想法很好,就按照你说得办,不过——功劳没有你的……”
赵郢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我又不是为功劳,我堂堂皇长孙,要那么多功劳干什么,现在这样就很好——大父开心就好……”
始皇帝看着他一脸惫怠,毫不在意地德行,忍不住又没好气地笑骂道。
“我看你纯粹就是想偷懒!”
……
中午,始皇帝在长公子府留饭。
又在皇长孙的书房小憩了一会,才施施然地离开,连脚步看着都轻快了几分。
对此,刚刚荣身为赵郢侍卫的李姝,目瞪口呆。
赵郢这个不讲武德,喜欢偷袭的狗贼,竟然得宠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这狗贼能替阿翁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
李姝忽然觉得,对赵郢这狗贼稍微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自己可是一个孝顺的好闺女,绝不是自己想要讨好这狗贼——
所以,等赵郢送走了始皇帝,准备起身去兵营的时候,忽然发现李姝已经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容,巧笑倩兮地牵着自己的大宛马,站在了自己面前。
如冰山解冻,大地回春!
真是把赵郢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请公子上马——”
赵郢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确认确实没什么花招,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马背。然后就看到一向喜欢对自己冷着脸的这位李姑娘,一反常态地催动马匹,笑意盈盈地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殷勤地又递过来一个温度刚刚好的手捧暖炉。
“公子,路上冷,这个您拿着暖手……”
赵郢:……
他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个李姝,这货不会也别谁给穿越了吧?
“不是——我说,李姑娘,你今天没病吧——别这样,你这样我觉得心里发毛……”
李姝:!!!!!!
狗贼!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这狗贼不识好歹——
俏脸瞬间冰冷,一抬下巴,哼地一声绝尘而去。
赵郢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大家正正常常地不好嘛,非一惊一乍地,怪吓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明明就是个动不动就拎拳头的冰山女霸王,忽然就温柔似水,小鸟依人——
呵呵——无事献殷勤,绝对没什么好事。
本公子会上这当?
到了军营,也没管冰着一张脸的李姝,赵郢先是召集所有人,站在台子上,讲了一通兵权谋的兵法,分析了昔日长平之战的战例。
等众人散去之后,又跟墨家矩子禽以及自己现在的工具——咳咳,谋士陈平打了个招呼,便去中军大帐找李信去了。
不过今日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王离这狗东西竟然也在,不仅在,而且在捉耳挠腮地跟李信进行着兵法推演。
赵郢只是简单地瞄了一眼,就知道这货快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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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