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这位老先生选这个时候上门,目的何在,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十有八九要蛊惑自家这位便宜老爹去救那些该死的术士,从此拉开大秦走向灭亡的序幕。 “回小公子,淳于越博士已经走了,来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告辞回去了,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好像有什么急事……” 听到这里,赵郢心里不由就是咯噔一下。 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恐怕是要来了!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做出过偷偷把这老东西掳走的打算,但淳于越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当今的朝廷赫赫有名的博士,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跟着不少儒家学子,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 而且这个时候,扶苏早已经对儒家那一套深信不疑,就算是把淳于越这老家伙绑起来,恐怕也没什么鸟用。 自家这个老爹,估计还是该上就上。 除非把这個老爹也绑了…… 额,这个还是算了,不然前脚绑了扶苏,后脚就得被人拉到菜市口,被人沾着吃血馒头。 心里正琢磨着心思呢,就看到一个内侍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他心中顿时一紧,因为这是随身伺候他的两位贴身内侍之一,默。默是老秦人出身,父辈都是退伍的老兵,今日十七岁,但是少年老成,做事稳妥,是被扶苏特意选中,派来伺候他生活起居,听候差遣的,算是他的贴心小跟班。 因为心中惦记着秦始皇“坑儒”的事,这几天被他专门派出去,打听御史台那边的案件进度去了。 他都不需要打着公子扶苏的旗号,只要不干涉具体的案件调查,以公子扶苏如今的声望地位,也没谁会冒着得罪长公子的风险,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反正这事儿早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案子。 “小公子,小公子,不好了,御史台已经查实了那些术士的不法行为,陛下大怒,要把那四百余术士尽数坑杀在咸阳城外……” 赵郢一听,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这就来了! 啥也别说了,先去拦住自己的老爹,千万不能让他去作死。 想到这里,赵郢拔腿就往前院跑。 便宜老爹非要自己作死,自己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先试试能不能把人给拉回来啊。 “阿翁——” 赵郢抢先一步拦住扶苏的去路。 “阿翁可是要去劝阻大父的决定?” 望着眼前这个气质温润,眼神坚决的男子,就算是赵郢目光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便宜老爹真的是有点小帅。 正要出门的扶苏,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这个宝贝儿子。在他的印象里,自家这儿子向来循规蹈矩,不太愿意跟自己相处,今天竟然有勇气主动拦住自己的去路,也算难得。 想到这里,扶苏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罕见地给自家儿子解释了一句。 “不错,侯生、卢生等人欺瞒你家大父,虽然罪无可赦,但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未附,若是再妄起杀戮,大肆牵连,我恐怕天下百姓民心恐惧,四海不安。” 说到这里,扶苏脸上浮现出一丝沉重的神色。 身为大秦长公子,他自然知道大秦如今的状况,看似如繁花似锦,实则早已经是烈火烹油。大秦帝国没有与民休息的空间,反而向一头失控的猛兽,继续向前狂奔。 征南越,战匈奴,迁百姓,发徭役,又大兴土木,不仅在北面修筑长城,在咸阳修建阿房宫以及骊山的陵墓,还在天下各处修筑驰道,天下百姓一刻不得停息。 再加上,六国余孽依然不甘心失败,在各处兴风作浪。 扶苏知道这些,自己的儿子恐怕无法理解这些,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总之,你要记得,如今之际,我们大秦只有推行仁政,广施恩惠于百姓,才能收天下百姓之心,严刑酷法,不是长久之计,阿翁我身为大秦公子,对此岂能坐视不顾……” 赵郢:…… 他很想揪住这位便宜老爹的衣领,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 如今大秦面临的问题,是仁政不仁政的问题吗? 我们大秦,灭了人家的国家,毁了人家的社稷,收了人家的土地,收编了人家的百姓,还掳走了人家的妻女,大秦和六国余孽,那是你死我活的大仇,哪里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此次事件,侯生、卢生之流本来就是自己找死。 对待这些人,始皇帝不可谓不优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结果这些人,直接把始皇帝当傻子一般调戏。 不仅打着求取长生之药的旗号从始皇帝那里拼命捞钱,而且在最后临要跑路的时候,想要倒打一耙,把求不来长生不老药的罪名扣到始皇帝自己残暴不仁违逆天命上来,这不是在找死又是什么? 别说始皇帝是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就算是换成个普通人,都想刀了他们。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群人还一点点骨气和义气都不讲,被拿下之后,为了给自己脱罪,就开始相互攀咬揭发—— 人品和道义一样不占。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始皇帝被一群六国余孽当傻子耍了这么久,正在气头上呢,你不仅不帮着出气,反而胳膊肘子往外拐,帮着这些外人,这些人渣说话求情? 别说你爹是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就算是普通人家,你个当儿子的里外不分,估计也得大耳掴子抽伱。 深吸了一口气,赵郢强行忍住喷这位历史上著名的铁头公子的冲动,试图再努力一把,把这位便宜老爹从作死的边缘抢救回来。 赵郢拉着扶苏的衣袖,神色诚恳。 “阿翁,侯生、卢生打着长生不老的旗号,联合众人,上下勾结,欺诈大父钱财在前,侮辱诽谤大父在后,视朝廷法度和皇家威严如无物,其心当诛,本来就罪该万死。您又何必为了这些罪人出头,去触怒大父?” 赵郢觉得,如果父子角色对调一下,自己还讲什么道理,上去就是一个大耳掴子。 这脑子根本不是有水了,而是有了一个太平洋! 不生气,不生气,谁让自己赶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爹呢? 这是亲爹,咱得慢慢的引导。 以理服人! 赵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一个当儿子的身份,语气更加恳切。 “更何况,如今之事,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子女,都懂得站出来为自家阿翁讨还公道,您身为人子,为什么不帮大父,反而站出来帮助那些外人呢? 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大父伤心,就不怕别人在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您无父无君,不懂得孝顺的道理……” 既然你尊崇儒家学说,就只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