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黄潜善说:“大胆李纲,竟然让未来的大宋国君亲身涉险,万一遭遇不测,你担待的起吗?” 这个提议还真有不少人支持。 毕竟金兵和流寇一窝蜂的扎堆在那里,小小的巩县都快撑破了,赵构虽说是大宋未来的国君,可他兵力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不足两万,去了吉凶难料。 倘若顺利招降了刑无疆,韩世忠自然也是安全的,依照这些天的局势判断,银术可和王善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一举两得。 倘若不顺利,面对的敌人至少有三股,银术可,王善,还有杀神一般的刑无疆。 权知应天府的朱胜非提出一个折中的策略:“殿下即将登基,亲身涉险不妥,不如选派一个使臣去送赏赐,嘉奖刑无疆的功劳,顺便探探此人的口风。” “谁去?”赵构环视众人。 刚才说不让老大亲身涉险,现在老大让他们自己选个代表去,突然大家都没声了,朝堂安静的像坟墓,众多臣子就像老僧入定了一样,眼观鼻鼻观心。 李纲哂笑:“黄大人一心替殿下着想,忠心可嘉,肯定愿意去,是不是啊黄大人?” 黄潜善一刀捅死他的心都有,行啊李纲,有仇当天报是吗,刚刚反对了你的提议,你就把刀子捅过来了,小人,十足的小人,黄潜善暗暗唾骂李纲。 这时赵构也问:“你愿意去吗?” 黄潜善好不容易才傍上未来皇帝的大腿,岂能后退,连忙咬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成功,不成功便成仁,作为元帅府的副元帅,一定要给大家打个样! 得嘞,走你。 黄潜善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路了, 出城十里,到了没人的地方,差点哭出来,倒不是后悔了自己逞能,而是流亡之中的赵构没钱,赏赐刑无疆,总要给点像样的东西吧,赵构厚着脸皮张嘴跟朱胜非要钱,因为朱胜非是应天府的知府,朱胜非不知道是真穷还是装穷,竟然只给了五百贯铜钱和两匹跛脚的老马。 这特么也叫赏赐,怕不是在打发要饭的。 黄潜善担心刑无疆看了赏赐之后,心中不满,一刀把他砍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半路上自掏腰包,凑够一千两纹银,绫罗绸缎一百匹,才敢去巩县。 原来黄潜善比赵构有钱,他兜里的钱肯定不是在元帅府赚的,流亡之前就有,那么他陪着赵构逃命的路上,宁愿挨饿受冻,也不掏自己一分钱,到底是什么居心就显而易见了。 黄潜善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到了巩县第一件事,不是去见刑无疆,而是乔装打扮,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短打,充作当地的货担郎,属下问他为何如此,他翻着白眼骂了句:“笨蛋,金人一门心思的抓赵宋皇室,倘若知道我是殿下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当然要躲着他们,还有那些个没饭吃的流寇,恨不得把咱们生吞活剥了,当然也要躲着。” 属下又问:“那还见不见刑无疆?” “当然要见,殿下的赏赐还没送到,不见怎么行。” “怎么见?” “看看情况再说。” 他所谓的看看情况,就是挑着扁担在皇陵周围转悠,打算寻摸一个没人的缺口,避开盗墓的两股势力,偷偷去见刑无疆。 避开他们有点难,刑无疆不但抓了韩世忠,还偷冷子骗走了银术可的战马,金国乃是马上民族,原本不缺战马,偷一匹马不算什么大事,然而银术可的这匹战马是征战大辽的时候,缴获的绝影宝马,奔袭速度极快,银术可一直视若珍宝,从来不往马厩里放,派专人看守和喂料,半夜让刑无疆偷走,气的差点吐血,每天都去永昭陵叫骂。 等到刑无疆骑着绝影出来了,他又打不过,马也抢不过来,银术可更郁闷了。 他手里的骑兵无法在玄宫里发挥,便去找王善帮忙,王善这家伙欺软怕硬,打劫自家人,把金国人当爷爷伺候,一听金爷爷让他帮忙,屁颠屁颠的同意了。 于是两伙人言归于好,一起攻打永昭陵地宫。 结果就是王善被俘,乌合之众作鸟兽散,剩下一个银术可,天天在永昭陵门口骂街。 这天傍晚,黄潜善带着两个乔装打扮的属下溜进皇陵,正好碰见银术可又出来骂街,金人的汉语词汇匮乏,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直娘贼,狗泼才,把你爷爷的战马还回来!” 有一件事黄潜善一直很纳闷,对方只有一个人,几千如狼似虎的金国骑兵,居然拿他没办法。 简直不可思议啊。 怎么做到的? 黄潜善很想看看这人的本领,可惜刑无疆一直没露面。 暮色四合之时,玄宫里走出来一个邋里邋遢的山村少年,不错,就是岳诚,岳诚嘴里噙着狗尾巴草,慢悠悠的站在门口挥手,跟那银术可说:“刑老大让我传话,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不服是不是,明早约个时间单挑。” 银术可憋的老脸通红,愣是没敢接话。 因为早就单挑过七八次了,打不过啊。 岳诚就知道他不敢应战,哈哈大笑了一阵,送他两个字,怂狗,旋即扬长而去。 银术可打仗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骂怂狗,简直气炸了肺,堵门又骂了半个时辰才回营。 等到夜深人静,在草丛里偷窥的黄潜善才敢露头,四下里无人,他跟身边的属下商量:“那少年应该是刑无疆的亲兵,咱们把他约出来,探探口风如何?” 属下说好。 黄潜善打发他们去敲门,其实压根没锁门,玄宫里一条半里地的甬道,甬道与玄宫的连接处,是千斤巨石,放下去一般人抬不起来,偏偏就是没人敢进。 充作货担郎的随从在门口喊了声,果然那少年出来了,身后还有两个美娇娘,大概是刑无疆的小妾,他们不敢多问,表明自己的身份,请他去城外一叙。 岳诚想了想就答应了。 临行前,宗九娘拽住他的胳膊叮嘱道:“黄潜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河北当知州的时候鱼肉百姓,金人打过来他望风而逃,爹爹最厌恶他,你可别被他骗了。” 岳诚一笑:“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按照约定,王善已经抓住送给你了,你去劝降吧,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