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的京城,空气冷冽的像是西伯利亚平原的冷空气入侵了一样。 陈立安裹着厚厚的大衣钻出胡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怀里还揣着存折。 办个展要花这么多钱是陈立安没有想到的,艺术这东西还真不是穷人能玩的。 艺术这个东西很有意思,绝大多数的艺术品都是艺术家们穷困潦倒时创作出来的,但是想要让这些作品成为艺术,得到认可就需要花钱了。 可是有几个艺术家有钱呢...陈立安在艺术家中算是小有薄财,毕竟是个五万元户,但是也差点因为这场展览破产。 租下为期一周的展厅就花了上万块钱,外加上在报纸上宣传的费用,以及其他杂七杂八走关系的钱,陈立安的瞬间从五万元户变成五千元户。 今天陈立安想拿钱出去买胶卷,一打开钱包就发现里面只有不到十块钱了,无奈之下只能先去取钱。 陈立安跑到银行取完钱后,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打开黄面包的车门一阵暖气瞬间扑面而来,陈立安连忙坐进去搓了搓手说:“师傅,新街口北大街。” 面包车的速度并不快,不过车内温暖的环境还是让陈立安感觉到很强烈的舒适。 这种破车夏天能闷死人,冬天却格外舒适,冬天坐面包车还是不错的,夏天能不坐还是别坐了。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自来熟地问道:“去新开的JJ迪厅吧?我今天都拉好几个过去了。” 陈立安眯着眼嗯了一声,说话的兴致不是很高,心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后天的摄影展。 司机师傅却谈兴颇高,嘿嘿笑了一声说:“刚拉了好几个妞过去,这么冷的天大腿还光着,也不怕冻着。” 陈立安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司机想让他闭嘴,可是看着司机大哥满脸的兴奋,也就懒得说了。 这年头大家都忙着关注自己,谁会在意别人。 时代在飞速的发展,以前哪有什么迪厅啊,今年都开了好几家了。 给原本就浮躁的京城又添了一把火,从而忽视了那些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那些快要被时代淘汰的老人。 摄影展的展映的时间是后天,陈立安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确定自己的作品会不会大家的思考和警示。 这一次的摄影展陈立安没想过获利,只是希望那些被欺骗被掏空钱包的老人们能够得到社会的重视。 也算是自己回到这个时代能做的为数不多的“正事”。 车子很快就到了新街口,在迪厅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下停住,陈立安看了一眼打表器上得奖一个,掏出十四块钱递给司机就下车了。 司机大哥扭头看着陈立安朝着迪厅走去,嘴角勾起嘿嘿一乐自言自语地说:“又是来嗅蜜的。” 傍晚的气温很低,陈立安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来到JJ迪厅门口花了五十买了一张票。 门票就五十真他娘的心黑啊,这年头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不过进去之后里面的环境倒是挺不错的,勉强值五十块钱的票价,只是吵闹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让陈立安有些不适。 陈立安扫了一眼,拉住一个服务员问道:“二楼雅座从哪上?” 穿着制服服务员显然经历过很好的培训,礼貌又客气地指着身后的一处楼梯说:“从那边上去就是了。” 陈立安点了点谢了一句,伴随着吵闹的音乐朝着二楼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叫唤着扭动身体。 还有个大胆的姑娘要拉着陈立安一起跳舞,长得倒是很好看,不过陈立安一点兴致都没有,只觉得烦躁。 踩着音乐劲爆的节拍,陈立安来到二楼,环顾了一圈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周汛。 陈立安抬腿走了过去,看着摇头晃脑的的周汛,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周汛呀了一声,一回头发现是陈立安立马站起来开心地说:“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嗯,有事耽误了一下。”陈立安解释了一句后,坐到周汛的对面。 周汛看着陈立安撅起嘴也靠了过去,依偎在他身上不开心地说:“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还坐那么远!” 陈立安愣了一下,也注意到这自己这两天状态不太对,似乎被之前拍摄照片的时候影响了。 脑子里总是会浮现那一张张脸,心头总是沉甸甸的难以开心起来。 周汛似乎也察觉到陈立安的身上的死气沉沉暮气,和这个喧闹充满快乐的地方格格不入。 “你最近干嘛去了?”周汛看着陈立安微皱的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喧闹的音乐和迷幻的灯光,让陈立安有些恍惚,看着灯光在周汛的脸上闪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欢闹的世界让陈立安有一种很强烈的虚幻感,所有人都沉浸在酒精和音乐的世界里,和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格格不入。 察觉到陈立安并不开心,周汛拉着他的手说:“我们下去蹦迪吧,不要不开心了。” 陈立安看下一楼越来越多的人,和那些年轻的疯狂扭动的身体,只觉得吵闹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欢乐。 “不想跳。”陈立安拉住周汛的手,有些烦躁地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这里太吵了。” 周汛顿了一下看出陈立安对这里的厌恶,立马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说:“好。” 两人挽着手穿过动感的光线充满青春荷尔蒙的舞池,避过了一个个肆意挥洒热情的年轻人,像是两个在沙丁鱼群中逆行的小丑鱼一样。 出了迪厅之后,冷冽的空气立马吹在脸上,陈立安立马感觉到回到现实的感觉。 陈立安心里的烦躁也被抚平,转头看着周汛,握住她手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我最近在做的事情?” “好啊!”周汛立马扬起笑脸,感受着陈立安温暖的手掌,心里有些雀跃。 陈立安看了一眼方向,然后拉着周汛朝着中国美术馆走去,在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还买了两条烟。 这么晚了,美术馆都闭馆了,想进去还得打点一下保安同志才行。 “我们去哪?”周汛拉着陈立安的手跳跃着小碎步。 陈立安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远处迪吧的红色霓虹灯说:“去看看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