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塞图斯的请求。 名为伊纳吉欧的老学士并不感到意外。 “星月会告诉你答案。” 他点了点头,随即就蹲下了身子,拉开了盖在哈沃德身上的亚麻布。 不顾早已板结发臭的血痂,认真检查了起来。 尸体的腹部几乎被劈烂。 薄薄的腹肌、筋膜和皮下脂肪根本挡不住利刃的劈砍。 内部的脏器大面积暴露,并且同样存在砍痕。 伊纳吉欧老学士检查的位置按照蓝星关于人体结构的说法,主要在脐区和腹下区之间。 处于该区位中的器官有大小肠和脾、胃、胰。 他在大片的血块和肠内消化物中寻找线索。 神情平静自如,动作熟练而轻巧,显然经常对各种尸体进行解刨。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现场弥漫着一股血腥混合着粪便的怪味。 哈沃德的腹腔几乎被掏空,各种脏器尤其是肠胃都被取了出来。 负责看守的卫戍军官和那些长戟兵都皱着眉头离开了院子。 让这些士兵去杀人、杀魔物,或是其他的智慧族裔都无所谓。 但是要让他们亲眼见证如此缓慢而细致的尸体解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安塞图斯偏着脑袋,只是偶尔看一眼,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等待检查结果的出炉。 尤苏拉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的尸体,竟然没有漏过一眼。 至于奥菲莉娅则坐在更远处,表情始终冷漠平淡。 她早就知道父亲会请来学士进行检查。 关于哈沃德死去的真相。 尤苏拉知道,她也知道,唯独父亲安塞图斯是真正毫不知情的人。 很快,伊纳吉欧老学士就完成了检查。 他看了年轻学徒一眼,后者立刻端来提前就准备好的净水和布巾。 把沾满血污和脏物的枯槁双手泡在水盆中,伊纳吉欧缓缓开口。 “这孩子死于脏器大出血。” “致命伤是腹腔主动脉被利器所穿刺。” “胃中发现有残留的槟麻果,那是一种流行于年轻人中的致幻果实。” “双肾有些许萎缩,肉体孱弱,没有受到太多魔素淬炼的强化。” “后来腹部的那些劈砍伤,也许是折磨,也许是发泄。” 他在水盆中搓洗着双手,看着清水慢慢变得浑浊。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大部分学士都爱钻研真理, 他们会把魔法模型绘制出来,试图探寻魔力转化为物质的原因。 还会去研究各种魔力环境下诞生的动物、植物、矿物。 当然,也经常会进行解刨。 包括但不仅限于人类和各种纳罗亚的智慧族裔,还有自然诞生的魔兽、异变的家禽牲畜,以及魔物! 在两百多年前的全面战争时期,学士们大肆解刨魔物,寻找出它们的弱点。 同时尝试着破解魔物对魔力的运用方式。 后者失败了,但前者还是很成功的。 当时编纂的《纳罗亚魔物弱点图鉴》时至今日仍在流行。 成为各大势力、无数冒险者和佣兵的最佳见习手册! 要知道纳罗亚原住民们和魔物经过了数百年的抗争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格局。 期间也经历几次旷世大战,有高潮也有低谷。 相比于古老逝去的年代,近一两百年来,原住民和魔物间的战争,只能用僵持来形容。 注意,这里的年,指的是纳罗亚年。 若是换算成蓝星年的话,约莫还要翻上一倍。 伊纳吉欧老学士的话显然不能让安塞图斯满意。 只见他蹙了蹙眉头,忍不住追问道。 “可以判断凶手是谁吗?” 此话一出,伊纳吉欧停下了洗手的动作,顺势甩了甩水珠。 “安塞图斯先生。” “想必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动用禁忌的亡灵法术…” “但那很困难,如果你稍微了解一些历史,就会发现早在魔物降临之前,纳罗亚当时的多族联议就全面禁止并抹除了亡灵法术。” “亡灵天灾可不是一句戏言,那是魔鬼的宝盒,凡人不可触及之领域!” “当然,据说这世上仍有亡灵法师存在,前提是伱得在大陆的某处角落找到并说服那些阴森森的家伙。” “而且就算是亡灵法术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要知道复苏亡灵多半没有智慧,就算有也是后天诞生的。” 年迈的学士耸了耸肩,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他的话让安塞图斯心中发冷。 但这些都是实情。 不死心的他又多问了一句。 “那凶手用的是什么武器?”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 收过钱的伊纳吉欧老学士用干净的布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随口说道。 “造成致命伤的武器可能是某种长度在21寸左右的尖锥。” “帕克岛的侏儒刺客们就喜欢用这种武器。” “也有可能是同样长度的金属棘刺,甚至是一支标准箭矢。” “腹部的劈砍伤则来自于锋利的单手刀,从痕迹来看,凶者的劈砍力量不算太大。” 提到箭矢之后,尤苏拉猛得转头看向奥菲莉娅。 “是她!就是她!” “谁不知道这个小贱*人继承了她精灵母亲的目力和弓术!” “看看那金发和翘耳,实在是太像莎隆那个贱*女人了!” 情绪爆发之下,尤苏拉口不择言的辱骂道。 安塞图斯额间青筋暴起,用喉间低沉的声音呵斥道。 “闭嘴!” “莫尔绿叶中就有两个弓手!” “就算哈沃德身上的致命伤是箭矢造成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城内会用弓的家伙比水沟里的臭虫还要多。” “而且,我不允许你再侮辱莎隆!”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院内沉沉的回荡着,透出一股坚决而不容反驳的意味。 尤苏拉沉默了,她把恶毒重新藏进了心里。 随后,安塞图斯的语气又软了下去。 “亲爱的,哈沃德也是我的孩子。” “我和你一样心疼。” “他本将继承阿克索的荣光和秋水仙商团。” “但我绝不相信他的死和奥菲莉娅有关。” “因为我的哈沃德不会和莫尔绿叶的暴徒混在一起。” “他只是调皮了一些…” 安塞图斯搂住了尤苏拉的肩膀,没有留意到在他说“哈沃德也是我的孩子”时,自己这个后妻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奥菲莉娅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父亲对她有着愧疚和天然的信任。 若是一定要在莫尔绿叶和她之间做出选择,安塞图斯绝对会选她。 而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中,最难搞定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而是哈沃德的生母。 那个已经恶毒到骨子里,坏到流脓的后妈。 如果哈沃德死前的狂言都是真的,那么恶毒的尤苏拉肯定不像她所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只可惜自从母亲死后,奥菲莉娅就改变了生活的重心,很少去关注家务事。 也许现在阿克索家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早已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