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本来就想找人说说话,又一看大家这阵势,心里很受用,便清了清嗓子,把尘封多年的旧事,娓娓道来:“你们年轻,当然没听说过,好多年前的事了,在郡主还不是郡主的时候……”
韩济打断他:“郡主怎么还不是郡主呢?”
老师傅颇为不悦,白了韩济一眼,说道:“你打什么岔啊?听我慢慢说,宁和郡主本姓罗,名唤罗嘉月。当年罗姑娘出身名门,年轻貌美,又善通音律,连慧淑皇后都十分喜爱她,想着把她留在身边,日后匹配良婿。那年,辽国使臣来宋,先帝设宴款待,慧淑皇后率各官员家眷也在场,席间使臣谈到自己颇为喜欢中原乐音,遗憾的是一直没有听到失传已久的古曲《将离》,慧淑皇后记起罗姑娘日前曾得了这本琴谱,爱不释手,便提了一句。罗姑娘把曲谱交给使臣,使臣邀罗姑娘合奏,二人琴曲相和,乐音绕梁,美妙无比,席间人人称绝啊。使臣见罗姑娘温柔婉约,品貌不俗,对佳人一见倾心,当夜便向先帝求娶,以成两国邦交之好,先帝见他一片心诚,便应允了,随后册封罗姑娘为宁和郡主并赐婚。宁和郡主出嫁那天,先帝跟慧淑皇后亲自到场相送,简直要赶上公主出嫁的排场了,一时好不风光。”
他说完,看众人都听得出神,若有所思,没有人回应他,便拍了一下桌子,打破了沉默:“这件喜事当年流传甚广,京城无人不知这段佳话。”他想了想,又对韩济说道:“说起来,当年还是韩将军亲自护送郡主入辽的呢,怎么韩公子也没听令尊提过吗?”韩济茫然地摇头:“父亲说了,朝廷派下的任务事关机密,在家里一律不许谈论。”
梁宜然听完内心起伏,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是这门婚事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罗姑娘的想法啊,她弹了一首曲子,就这么被许给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老师傅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女子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哪有自己做主的?圣上亲自赐婚,这是多大的殊荣啊?旁人求都求不来呢!罗姑娘并非皇亲国戚,却能以郡主的身份出嫁,得到这样的恩赐,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梁宜然喃喃道:“这样的福分未必人人想要,万一罗姑娘根本不想背井离乡呢?就这样成为两国邦交的筹码,未免也太可怜了。”
老师傅不再与她争辩,仿佛是还陷在回忆里没出来,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与郡主,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那日罗夫人带她来店里,郡主亲自挑选了一块玉石,老夫看她聪明俊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形似月牙,于是老夫为她雕琢了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正好也合了她的名讳。”
韩济说:“不知这位罗夫人,是哪位官员的家眷?没听见父亲说起过姓罗的同僚呢。”
老师傅听到这里,不由叹口气:“造化弄人呢,罗大人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可惜就在郡主出嫁那年,因太过想念独女,忧思过度,再加上早年的旧伤复发,竟至无救,不久罗夫人也随着将军去了。”众人听闻,不免一阵唏嘘。
老师傅收回神思,站起身,缓缓说道:“好了,跟你们闲扯这么多,老夫也乏了,咱们快说说这块玉的事。”说完,深深打了个哈欠。苏正杨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殷勤地拉着师傅又坐下,笑着问道:“老师傅,您别打盹呀,我们难得听到这些故事,觉得十分有意思。”
“故事?”老师傅不屑地哼了一声,“告诉你们,老夫说的,可全都是真事。这京城几十年,发生的奇闻异事,哪一件是老夫不知道的?”
“有这么神通啊?您别是诓我们的吧?”苏正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