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企图闹事的流民自然不可能是燕云的对手。一个5品武夫,对付这些连饭都没有吃饱的流民,都用不上武学,只是体内真气一动,那些心中有别样想法的家伙,便乖乖的老实了下去。 不戒招呼着几个难民帮忙,忙活了半天,搭起了一个施粥的棚子,以猪肉熬汤煮起粥来。 一个人,一碗粥,一碗米。百来号人,不戒和燕云,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分完了。期间也不太平,有加塞的,有来骗的,有撒泼的,这些流民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总不过想要多拿一些。 米就那么多,一碗肯定是熬不过冬的。机会就这么一个,错过了,却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心人。不是说这些流民不善良,也不是说这些流民做的没错。只是天下所有的道理在“活着”二字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人生百态,不过二字吃喝。 民以食为天,而这个天,叫做活着。 不戒分着粥米,燕云提着银枪维持秩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时光匆匆而过,很快一车东西便分完了。一众流民一口一个大善人,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中,不戒和燕云推着空空的板车,走了。 不戒强烈要求燕云坐在车上,说他辛苦,要推着他回那汴梁城去。燕云否绝了,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在想那些流民?”不戒问,燕云点了点头,不戒又问:“想那些流民什么?” 燕云自是有很多问题,但这些问题都是千头万绪,很难回答,最后便挑了一个简单的:“这些人怎么就成了流民。” 不戒答:“有一些是家乡遭了灾逃出来的,有一些是被征发过来修河堤的。” 燕云:“修河堤为什么会变成流民?” 不戒答:“修河堤是服徭役,服徭役又没有钱拿。渠水河堤工期很长,这些人带来的盘缠用尽了,便回不去了,于是困在此地,便成了流民。” 燕云皱眉:“南楚朝廷不管吗?” 不戒深深看了燕云一眼:“你知道每年过来修这渠水的民夫有多少?” 燕云:“几千?” 不戒点头:“差不多,这里流民却没有几千人。” 燕云:“但还是有百来人困在这里不是吗?” 一阵沉默,不戒哈哈大笑。 燕云问:“笑什么?” 不戒:“我笑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左右不过是百来人,很难管吗?和尚我都可以想办法接济一下,更何况是南楚朝廷呢。” 燕云:“他们管好了千人,便不想再管那百人,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百人无关痛痒。” 不戒摸摸光头:“是这个道理。” 燕云:“但这百来人,却不是数字,而是百来条命啊!” 一阵沉默,不戒和燕云慢慢走着,渐渐的天黑了。 不戒忽的说:“命不好。” 燕云疑惑:“命不好?若是天灾我便认了,但是这是人祸。” 不戒:“是啊,这是人祸,但是要管几千人的时候,总是会漏掉几个人。” 燕云有些气了:“和尚,你好奇怪,怎么总是帮那些害人的官说话。” 不戒:“我只是觉得若是自己去管,也管不到方方面面。” 燕云气极了:“你却不是官,却生一颗当官的心。” 不戒苦笑,只是低头,他摸出怀里的酒壶喝了一口。 “天冷,喝一口?”不戒问燕云,燕云在气头上,便不回答。 又走了一会儿,燕云气慢慢消了,自觉的自己话说的重了。不戒还是好和尚的,至少他想办法弄钱过来接济这些流民。燕云认他这个兄弟,不想把气氛搞僵。 “和尚,有酒吗?”燕云道,不戒笑了一下,把酒壶递了过去。燕云又喝了一口那包打瞪,依旧是喝不惯! “草。”他骂了一声,又灌了自己一口:“和尚,你为什么不学武?” 不戒挠挠自己的光头:“一定要学吗?” 燕云笑道:“只是奇怪,临觉寺好歹是佛道魁首,里面武学典籍无数。你既然入了临觉寺,为何不学个一招半式,这样你下次去抢钱或者去布施,也就不用再叫上别人了。” 不戒摸了摸自己的熊猫眼:“却不想学。” 燕云:“为什么?” 不戒:“总觉得若是我学了武,便会忍不住。” 燕云:“忍不住?” 不戒一口包打瞪灌下:“忍不住冲宵意,只恨那海不深。”说着话时,不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也就一瞬,霎时间就淡了。 燕云悻悻然,不是很相信:“却不是个理由” 不戒不接话,只是看向那苍天,苍天之上一轮明月当空:“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成了和尚吗?” 燕云:“不是因为你脑子抽了。” 不戒一摸光头:“是啊,脑子抽了。当时信了师父的鬼话,只以为当了和尚就可以普度众生,解世间一切苦,消世间一切恶。但成了和尚,却发现没用。佛法无边照不穿大千世界,红尘滚滚难入清凉门。佛法渡己尚可,却难渡世人。” 燕云:“你这话可别让你师父听见。” 不戒哈哈一笑:“无妨,反正我便宜师傅早死了。” 燕云:“原来是缺乏管教,怪不得成了不戒。” 不戒摸摸光头:“不戒,不戒,不戒酒来不戒荤。嗯,是这个理……我却真想找个方法渡世人。” 燕云摸摸下巴:“你怎么渡世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如果真的想渡,多少还是得学些武功。你想想,你要和别人讲道理,要是那人不听,你就一拳抡过去给他砸地上……” 不戒想了想那个画面,然后哈哈哈大笑:“有理,有理……嗯。有理。” 两人又走了百步终于到了汴梁城外。虽有宵禁,但是不戒到底是临觉寺的和尚,一亮出身份,守门的便麻溜的开了大门。推着车到了粮店还了,不戒又带着燕云回了敬禅院。 不戒和燕云讲了在里面行走的方法,总结一句话就是,“想要左就向右,想要前就向后,见山绕山走,见水就掉头,莲池走一半,竹林不要走。”燕云听了以后只觉得头皮发麻,道:“这敬佛院是哪个小可爱搞出来的,他自己回房间不膈应的慌吗?” 不戒尴尬的笑笑,摸摸自己的脑壳,轻声嘀咕:“确实……膈应的慌……”接着又道:“你要见的赵飞燕,此刻应该在临觉寺里做客,你个外人过去却是进不到寺庙里面,所以不能走正常路。不过我这院里面有座佛陀样的假山,假山里面有条暗道,可以通到寺里。嗯,你想摸到那假山该是很难,等等。”说着在怀里一阵掏,半天摸出一张地图来:“给这是敬佛院去年的地图。” “去年?”燕云一脸问号。 “今年的还没有画,不过阵法上没有多少改动,应该差不多。”不戒一脸诚恳的说道。 燕云心中开始问候那位敬佛院总设计师,诅咒他生儿子没……额,那家伙应该是和尚,本来就没有儿子。 不戒原地一个哆嗦,搓着身子只道是不是穿的太少了,又看看燕云,大晚上就穿了一件麻衣,屁事没有。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得学点武,至少大冷天不会被冻着…… “那么再见。”不戒和燕云告别,说是还有事情要做。 燕云也就和不戒分别,看着地图去找那佛陀样的假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