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这几日的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慎儿正喜滋滋的糕点端上桌,今日商洛多喝了碗粥都是值得高兴的。 她似乎是为了让商洛信任,还看向了一侧的玄肆,“玄肆瞧瞧,姑娘的脸色可是好多了?” 玄肆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木愣的脸上也是带着浅浅的笑的。 那日玄肆虽是被抓进了大牢,但好在没什么证据,他也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只是在牢中似乎的确是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回来之后缓了好久才肯理人。 玄肆年幼时便被商老夫人捡了回去,不知造了什么变故被人硬生生拔掉了舌头,但还在聪慧,什么东西一学便会。 商老夫人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便是留了下来,让他做了商洛的小厮。 客栈外已经初步有了些镜花节的意味,鲜花四布,时时溢着淡淡的芳芳,这样的香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原本青菱没有什么所谓的镜花节的,是先帝游历至此,还在此留了一段美谈,一时兴起便是创办了个赏花的节日。 发展至今,俨然成为了青菱的固定节日,镜花节。 商洛喜静,慎儿又是一个欢脱的,见外面这么热闹,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商洛便是打发她出去买花了,慎儿起初是不肯的,也是担心留商洛一人在客栈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商洛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慎儿出门去了。还让玄肆跟着,反正自己也不去哪儿,现在大理寺卿在青菱,也无人闹事,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只是不一会儿房门便是被敲响了,来的人是君如珩,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人,这人的画像他见过,是君如珩最为信任的长谷。 “姑娘,我又来叨扰了。” 商洛起身行礼,“见过大人。” 那日抓回一女子长谷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姑娘竟是这般的貌美,也难怪自家主子那日后便是魂不守舍了。 不过也是,长安不乏貌美的女子,但是这般清秀俊美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尤其是不惧主子身上那股戾气的。 商洛的确是生得貌美,常年患病的缘故,颇为清瘦,窈窕细腰,自带了一股清冷,宛若兰花。 尤其是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叫人看了一眼便是难以忘记,一颦一笑,皆是美得像一幅画卷。 君如珩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镜花节将至,姑娘莫不是想一直待在客栈?” 君如珩的心思她哪里不知道,昨日自己说了那些话他终究是听进去了的,想必今日是想要以自己为借口做掩护罢了。 但是自己却是乐于配合的。 “小女子也是初到青菱,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人肯陪同便最好了。” “这是自然。” “可是与我同行的丫鬟和小厮出去了,若是回来不见我定是要着急的。” “无妨,差人说一声便是了。” 君如珩随即便是转眸看了一眼长谷,长谷当即会意,笑呵呵的说道:“姑娘只管去就是了,我在这里守着。” 他家主子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这等眼力见儿他还是要有的。 近日查案实在是辛苦,忙里偷闲也不是不可。 商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君如珩离开了客栈。 自己原本还想着如何将君如珩的注意力转移到第一楼呢,现在倒是不用自己费心了。 街外人来人往,艳阳高照,一副繁荣昌盛的模样。 青菱与青都还是不同的,青都多水乡,似乎是随了青都,青都的人也是温温柔柔的,商贩也不叫唤,你路过要买停下便是。 多的是古巷小道,幽静安详,自带一股子的静谧之气,算是雅致。 两人并肩走着,君如珩步子很慢,但心思明显不在两侧热闹的商贩上。 “商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商洛莞尔一笑,强光照下,竟是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辉,整个人晶莹剔透,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说来惭愧,青都虽好,却不及青菱热闹。不知道青菱有什么地方算是特别,所有人都爱去的?” 什么人都爱去的地方,官银才好流通,不是么? 君如珩的目光并未在商洛身上过多的停留,只是扫视了一番四周的人来人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商洛全当自己没看见,君如珩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得谦逊有礼,倒是和初见那日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是商洛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像是天生的,天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天生的不与人亲近。 哪怕是这般迷惑人的笑都是不及眼底的,遮掩不了那层冰霜。 “商姑娘所说的地方倒还真的有一个,就是不知姑娘敢不敢去了。” “既然是大人带路,我又有何不敢呢?” 青菱第一楼昼夜不分的营业,酿得一手桃花醉,颇受人欢迎,更有甚者千金求醉。 镜花节来往的达官显贵也最爱住在这第一楼,菜色一绝,无人不称赞。 大厅内倒是平平无奇,酒客颇多,处处都是醉人的酒香味,令人沉迷其中。哪怕是只闻到这股酒香,也忍不住的咽咽口水。 商洛轻轻掩了掩口鼻,面上神色不变,不知是不悦还是醉人。 店小二看了一眼,便是引着两人朝楼上的包厢走去。 虽是陌生脸孔,但是看气度打扮也不是一般人,私会也好,玩乐也罢,招待好了总是不缺银两的。 包厢似乎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屋内染着无味的熏香,布置典雅。 两人刚落座,商洛便是推开了窗户,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原来第一楼的生意竟是这么好的。” “酒色极佳,菜肴可人,达官贵人频频出现,自然是受欢迎的。” “是了是了,暖饱思淫欲,有钱了自然喜欢来这样的地方消遣。” “商姑娘莫不是意有所指?” 君如珩不紧不慢的倒上了一杯酒,小巧精致的酒杯在他的手指间颇为娇俏可爱,像是精致的玩物。 在商洛的眼里,眼前的男人似乎有掌握一切的能力,却过于果断,斩断了许多细微的暗线。 “大人多虑了,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倒是大人心不在焉的,心中可还是记挂着官银失窃的案子?” 君如珩不再说话了,垂眸继续把玩着酒杯,酒是好酒,人就不一定是好人了。 菜不过刚刚上齐,君如珩便是抽身离开了,商洛也为阻扰。 想必这位雷厉风行的大理寺卿很快便是会有动作了,只是若要揪出幕后之人的话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但是仅仅只是追回官银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商洛不紧不慢的吃着饭菜,其实自己的胃口一般,但总不能白看着不是? 君如珩也不是好糊弄的,言多必失,自己说了那么多,想必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算不上是怀疑,但是这丝疑虑总归是不好的,那自己又该怎么打消他的疑虑呢? 正思虑着,胸腔有些发闷,商洛柳眉紧皱,一时不备竟是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酒杯落地,酒水四溅,来不及呼救商洛便是晕倒在地。 刚走出没几步的君如珩既然已借用商洛甩开了眼睛,便是想抽身去查一些自己想查的事儿。 可是刚刚下楼,却是被着急忙慌下楼的店小二撞了一下,店小二连连道歉。 “对不起了爷,有姑娘晕倒了,我得去请大夫!” 原本是与自己没关系的,但是君如珩却是想起了商洛的模样,刚才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晕倒的莫不是她? 君如珩皱了皱眉,还是折返了回去。 店小二跑出了第一楼,却不是朝着医馆去的,只是拐进了小巷,撕下一张面具便是翻身越过墙头消失不见了。 等到君如珩抱着昏迷不醒的商洛回到客栈的时候,慎儿惊得脸色惨白,刚插好花的花瓶轰然碎地。 “姑娘这是怎么了?!” 君如珩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冷着脸却是吩咐呆愣的长谷去找大夫,自己留下来招了慎儿的好一顿骂。 慎儿也不是没有见过商洛的这个样子,但是现在商洛被大理寺卿这般抱回来,难免不会多担心一些。 “怎么和你出去一次搞成这副模样?堂堂的大理寺卿难不成还保护不好一个小姑娘?” 她的脸上写着“你是废物”四个大字,除了担忧还有鄙夷。 长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嚯,这还不生气呐?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大理寺卿又如何? 慎儿着急了谁也不会放过,君如珩自知理亏,只是憋着火无处发作。 只能眼看着慎儿一把将自己推开,着急忙慌的给商洛服下一粒雪白的药丸。 他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下意识觉得现在还是沉默最佳。 不过好在商洛服了药之后脸色微微好转,却依旧昏迷不醒,君如珩觉得此事与自己脱不开关系,也不敢随意离开。 大夫很快便是在长谷的带领下赶到了,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他眉头紧皱,良久才退出了商洛的房间。 他看着商洛的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位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常年积病未愈,又吃了有毒的东西,这才一时败了气血,修养几日便是可以下床了。所幸这位姑娘常年服用奇药,微量的毒药并不致命,但若是换了旁人……” 这些话慎儿并未听见,她仍旧守在商洛的床边,满脸的焦急。 君如珩的脸色却是极其的难看,如果不是自己离开的话,那么和商洛吃掉那顿饭的人便是自己了…… 是有人想要对自己动手,还是想要对商洛动手? 商洛不过一个弱女子,能和谁结仇?更何况她前些日子才到了青菱,毫无利害关系。 若是朝着自己来的话,今日行程一切都是随机的,那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去第一楼? 除非…… 他的眼神一下子便是冷了下来,除非那个人一直在跟踪自己,或者说他是第一楼的人,当自己踏入第一楼开始他便已经开始准备了。 长谷毕恭毕敬的送大夫离开,看着君如珩难看的脸色不敢言语,心中也忍不住的腹诽几句。 出去一次怎么还把人家姑娘搞成这样?吃饭吃到砒霜了? 而后君如珩命长谷守在客栈,交代了几句便是匆匆离去了。 纵使慎儿再想责怪,也无可奈何。那个人是大理寺卿,就算是刻意为之她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还说了他会负责,慎儿的气就更无处可发了。 只能是看着门口不敢踏入的长谷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