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看了眼地上的并未全碎的茶杯,弯身去捡,放回茶盘,“你何必骗自己呢?我留下本就是为了他们,不过我竟然答应你了,便不会有二心,只是我需要时间。”
卫臻的手在案下握成了拳,青筋凸起,他的愤怒和不甘却无处可泄。
“陛下。”
卫臻不耐烦的转身看向门口,承恩公公正捧着一叠奏章跪在那里。
“放下,出去。”他冷声冷气的吩咐。
承恩公公面色不动,放下奏折,不急不缓的起身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卫臻起身去拿来奏折,摊在茶案上,才翻阅了一本,便气得面色铁青,“本以为这些老臣会审时度势,没想到朕还是高估他们了,竟然上奏,让朕善待太上皇?可笑,当初他们为了我可是不要命的和太上皇做对,如今又为了他和朕作对,真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卫臻说到气愤处,手中的折子扔在地上。
苏衍瞥了眼摊开的折子。原来是方朝省所写,大意是请陛下将太上皇从西郊接回皇宫之类,又厉言指责卫臻不尽孝道,不纳明谏,不听民间疾苦等等。苏衍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顿时惊起一丝惊讶,她一直以为太上皇是留在宫内的,原来是被卫臻悄悄送去了西郊,和废太子一处!可方朝省又如何得知?他又为何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去对抗皇威?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西郊别宫,太子也在那里,你是想让他们父子日日仇人相对,彼此折磨到死吗?”苏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想到什么便说了,气毫不在乎对面的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不是朕,你不会懂朕心里的痛苦!”话音刚落,卫臻愤然起身,离开了寝殿。
苏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但她心里就是忍不住,委屈,难过,不甘…撕扯着她,和理智做对。
离开锦涎宫时,阿臾已经在外头一直等候,见苏衍出来立即冲过去担心的将她看着,苏衍爱怜的拍拍她肉嘟嘟的小脸,心里的难过似乎好了很多。可是一想到佛柃离开了,左卿离开了,他们都不在,自己都来不及一一告别!未干的眼泪再次湿润。阿臾心疼地帮她擦干眼泪,“先生别哭,王爷不是还留在若水?还有阿臾啊!阿臾会陪在先生身边,死都不离开!”
苏衍破涕为笑,“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死,让我好好哭一场?”
阿臾嘿嘿地笑着,只要先生能开心,她装傻充愣也挺好。
离月底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皇宫已经全部布置起来,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王府更是被踏平了门槛,来道贺的人有连续到大婚当日的势头,而歌政却毫无心思去接什么贺礼,更没心情去应付贺喜的人,呆呆的望着一藤架佛柃花,一出神就是半日,然后剩下的半日就在唉声叹气中度过。
苏衍去过长孙家,长孙越却去了楚国巡视商铺,恐怕等她大婚后方能回来。之后又去了书院,站在束幽堂外的梅林里半晌,远远的望着新来的先生为学生们讲课,那个先生看着眼生,貌似比她有学识,学生们倒十分认真,没有闹课堂的。她转身,渐渐消失在梅林里。
苏衍终究不敢进去,她害怕看到学生们,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如何强颜欢笑面对这一切打击。
眼下留在若水的,除了父亲,还有谁能够倾诉苦衷,但她却不愿让父亲知道她心里的苦,她想让父亲安心的离开若水,就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吧。
左卿,怕是要和你永别了。以后天高地阔,各自一方,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