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我不敢,也不能。”
西楼抓住他的胳膊对他说:“你以前那么勇敢,可是现在为何变成这样畏畏缩缩的?总有一天,你必须为了自己而战斗,今日我只希望你能为了我,还有所有无辜的人,站出来一次。”
“如果我帮你,你又想怎么做,杀了父皇,还是太子?你可知如此一来,容国又将陷入危机!”
“有左卿在,一切都可以兵不血刃。”
卫尧看向左卿,在看到他冷漠如常却十分有把握的眼神后,心里终于有些底,“我可以帮你,但有一条,不能动太子和父皇。”
西楼点头:“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在左卿指点下,以及长孙无争等大臣的暗中推波助澜,将太子和尧王的矛盾激发到了最大化,朝堂上的火药味几乎达到了巅峰。
而太子终于是对他的兄弟,起了很深的敌意。
然而即使如此,太子仍旧没有对尧王出手,只是在争辩上更加寸步不让,尽显一位东宫之主的权威。
对于兄弟二人的针锋相对,容帝却每每只是一笑而过,似乎兄弟不睦对他来说并没什么。这一点让西楼伤了很多天脑筋,左卿对此却猜到了大概。太子自从没有了墨斐的阻碍,在朝堂可谓是如鱼得水,其行为举止也愈发没有遮掩,尧王的出现,不正是打击他,让他平静下来的一个绝佳利器,容帝当然乐得合不拢嘴。而且两方权势互相拉扯,也是一种平衡,起码对容帝来说,至少自己这个皇位会越来越稳当。
当然,这样的结果并非左卿期望的,他想要的是容帝对太子的失望,越失望越好!
是以当日,左卿写了封信交给伏宴。
次日晚上,东宫巡逻替换后,便有禁卫军拦下正要回去休息的士兵,假冒太子口谕,命他们前往皇帝寝宫外继续巡逻。就这样,一支二十人队伍的带刀侍卫,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皇帝寝宫外,与正在巡逻的玄庭撞了个正着,言翎当即拔刀将一众人等包围,还未等解释,便将为首的头领五花大绑拎进了寝宫。
容帝的寝宫有内外两间,穿过隔门,言翎便停下了脚步,朝里头报了身份,才有太监王忠来开门。言翎正要抬脚进去,却见有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容帝的身侧,正在挑灯……
瑾云城!
言翎这才想起,瑾云城是太子收进宫的,起初还真的以为是为了给一线天添砖加瓦,如今看来,这太子怕是另有图谋!
瑾云城注意到言翎,顿时满脸通红的放下手里的金剪,朝他施了礼后,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坐在床沿上闭目养神的容帝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却一眼认出了这个侍卫出自东宫,疑惑的问:“你们不在东宫守护,跑来朕的寝宫做甚?”
那人瑟瑟发抖地回道:“是……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说让小人来此继续巡逻,保护陛下。”
“荒唐!”容帝一脚踹翻了他,怒道:“朕有专人保护,何必太子派人?”
容帝似乎意识到什么,又问他:“你说是太子让你来此,那可有太子令牌?谁给你下的令,是太子,还是其他人?”
“是……是禁卫军,那令牌确实是太子殿下之物,小人见过几次,不会认错!”
容帝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再次确认:“你确定是太子令牌,没有看错?”
侍卫用力点头,已经吓得不会言语。
言翎却觉得奇怪,东宫有自己的禁卫军,从来不与东宫之外的禁卫军混淆,更别说离开东宫跑到皇帝寝宫巡逻了,其中必是有猫腻的。但是这些猜测言翎不敢说。
容帝长长出了口气,摇头叹道:“太子终归年轻气盛,朕太放纵了!”
言翎更加坚信,这一出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那个人想要的无非就是太子的命,而眼下除了尧王,并没有可疑人物,但显然尧王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做这一切的恐怕只有书院里头那位了。
对于这次突发事件,容帝最终选择压了下去,但是言翎从他的眼睛中却看到了失望,那是对太子彻底的失望。
次日,卫子胥急慌慌地找到了左卿,还未饮茶,便开始向他诉苦。听完他的一番言论,左卿寡淡的笑了一声:“朝中风云变幻,本就没有长久的立场,大臣们最是会察言观色,一切的原因还是在陛下身上。”
卫子胥神色凝重地问他:“先生可有对策?”
“尧王羽翼日渐丰满,提出那些观点确实对容国又极大的益处,陛下对这个最年幼的儿子自然是刮目相看,如今陛下尚还康健,就怕时间一久,陛下生出什么其他想法。”
听左卿一言,卫子胥如临大敌,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颤抖。
“先生是觉得,父皇会另立太子?”
左卿微微一笑:“殿下严重了,我只是以当下形势做出个人的判断,并不代表陛下的想法,只是……有些事,不如扼杀在襁褓,来的更稳妥些罢了。”
卫子胥缓缓端起茶杯,近到唇边,神色突然一变,他重重放下茶杯,一双眼直直都盯着对面的人道:“先生出谋划策,本宫感激不尽,但卫尧是我的弟弟,先生不该说这些话!”
在左卿心中,卫子胥不过就是个为了权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无情无义之人,没想到竟还有几分兄弟情在。可是这份情谊,左卿却必须要将他硬生生打碎,让他彻底变成仇恨!
左卿拱了拱手,道:“殿下重情重义,让人敬佩。既如此,我也不便多言了,日后还请殿下保重。”
卫子胥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即伸手按住他:“先生是觉得我太心软了?”
“墨斐尚不能动摇您的位置,尧王自然也不能,但是他身后追随的大臣,却能!”
“你是说方朝省他们?”
“容国向来重视文臣意见,一旦尧王得了那些文臣的人心,以他们的嘴皮子功夫,恐怕真的能让陛下动摇,到时候殿下再想出手,怕是来不及了!”
“本宫入主东宫数载,虽然一直替父皇分担政务,但是私下却鲜有关心,这些时日卫尧出尽了风头,父皇已经有很多次召他去用膳,本宫几年来何曾有这对待!”
“尧王年纪最小,能力却不小,陛下和大臣们对他另眼相待也十分合理,正因如此,殿下就更改警惕!历来改朝换代,有几个是兵不血刃的?能顺顺利利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个?”
人一旦落在劣势,就容易慌乱,一旦慌乱,就容易被外界声音影响。卫子胥此时已经完全忘了什么兄弟之情,他的脑子里全被危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想法。
卫子胥激动的站了起来说:“先生提醒的是,本宫不该安于现状,那……那本宫该怎么做?请先生指教!”
“尧王尚未娶妻,此时若传出其生活糜烂的风声,那些大臣怕是会避之不及了。”
“你是要我往他府上塞些女子?”
“如何做全凭殿下的想法,只要结果有用便好。”
卫子胥仿佛找到了彼岸一样高兴,连忙拱手感谢。
案上的茶凉了,左卿便重新烧了一壶,一并换上新的茶叶。
“听闻,殿下请了瑾云城入宫,为何我觉得殿下对瑾云城另有打算?”左卿一边沏茶,一边试探。
没想到左卿会提到瑾云城,卫子胥也不藏着掖着,便如实说:“瑾云城模样绝色,又有才艺,一开始本宫的确只是想招她入一线天任职,但后来父皇看中了她,本宫便顺水推舟,将她赠予了父皇。不过她是东宫的人,说到底,还得替原主办事,她如今在父皇那儿甚是受宠,听到的消息也不少,都得向东宫汇报。”
“殿下物尽其用,实在佩服!”左卿应承了两句,又问道:“不过,瑾云城向来清高,竟然能被太子治得服服帖帖,甘愿去陛下身边做您的耳目,不会是……她有何把柄在您手中?”
卫子胥闻言,不禁大笑,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不错,瑾云城有一个妹妹,就是云来阁的头牌末轩!有这个软肋,不怕她不听本宫的话!”
左卿心中了然,不禁对她产生了些许同情,好不容易摆脱了墨飞,如今又被太子掌控,真是命运坎坷。
送别了太子,左卿正要闭目养神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瑾云城聪明绝顶,明知太子为人不善,却答应了他的招揽,就算太子当时是真心实意的,但难保日后起了歹心,瑾云城不可能不知。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故意的!如此看来,并非容帝看上了她,应该是她主动迷惑了容帝,能想到的理由,怕就是替楚国那王位上的人,她唯一的弟弟,扰乱容国皇宫,要是杀了容帝就更好了,太子无能,将来继承皇位,定会将容国越拖越沉,到时候楚国便有机会一血前耻!
左卿无奈的笑了笑。瑾云城固然聪明,却不知将来继承皇位的却非卫子胥。
砚生进来,见到食案上纹丝不动的茶水,便问主人:“大人您又跟他说了什么,他连茶也不喝就走?”
左卿起身走到门口,伸了伸懒腰,说:“等着看吧,不出半月,太子定会狗急跳墙。”
砚生正在清理茶具,听闻此言后,只是摇了摇头。大人明明已经没有必要留下,还在为西楼的事奔波,不知道又会引来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