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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凉山三

“有人想支开墨斐,应该是要做什么事。墨斐离京前交代我盯着左卿,如今看来,墨斐还是低估了他这个养子。你暗中盯紧他们,时刻与我汇报他们的行踪。”

“是!”死士匍匐在地,恭敬地行了礼,便消失在树冠之间。

瑾云城望着头顶百米处的松柏,光线被它打散,石壁上斑驳的树影间闪烁着不明的东西,就像这京都,一张随时移动的无形密网笼罩着它,密网上到处都悬挂着锋利的刀子,还有未知的陷阱,一步走错,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她,不过是这密网之中的一员,和左卿、苏衍一样的被困者。

瑾云城展开手掌,一方帕子干净如新,如果没有那几处血渍,应该也是可以见光的东西……那如果没有那些肮脏的过去,她和末轩应该也能做个普通女子吧?瑾云城想着‘如果’,想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将来,嘴角慢慢浮现哀伤。

末轩…末轩,若没有我,你该是多好的一位姑娘,可惜,你认识了我,随我踏上杀人路,手上的命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可我终将为你而死,所有的杀人行当都让我来做,你的债都让我来还!你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根据这处,修改瑾云城留在墨斐身边的原因:他们曾是墨斐收编的死士,送给临国将军,被末轩杀死后逃亡,将军死前透露瑾云城的身世与墨斐有关,瑾云城为了揭秘身世,也为了填饱肚子,便投入墨斐门下,末轩为了姐姐也一直跟随。瑾云城做了死士头领,代替墨斐掌管几百号死士。墨斐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接受了她,因为当初的事情除了死去的将军和楚国那几个皇室无人知晓。瑾云城也一直找寻无果。听命墨斐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一入此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苏衍打了包裹扔上马车,却一头撞见里头端坐着的言真,着实吓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儿?”

“送你啊!”言真托着下巴,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苏衍心中犯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跳上马车,西楼见言真也在便退了出去,重新让人牵来新的马车。

“说吧,什么事?”

言真眼睛一亮,连忙坐过去些:“听说你要去楚国?”

“昂。”

“都城还是哪儿?”

“乡下。”

“可有好看的女子?”

苏衍皱着眉看他:“我以为你喜欢男人呢!”言真脸色红润,此时看着的确过分阴柔,“就算你喜欢女人,若水多的是貌美的女子,干嘛跑远路去楚国找?”

“听闻楚国江南多美女,就像姐姐你,只是在那江南住了些年就生得如此标致,所以传言不假,我定得去楚国寻觅佳人!”

看着言真热忱的态度,不由得感慨万千:要是当年师父这么会说话,也就不会失去他的佳人。

苏衍懒得理他,打算经过云来阁的时候再将他丢下。

马车摇摇晃晃拐进了一条巷子,最终停在一棵榕树下,青色牌匾上写着‘云来阁’。

苏衍还未下车,就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以打雷的形式砸下来一声“哟~”然后就看见徐娘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几乎要贴上来,苏衍吓得连忙缩起脖子从她已经张开的双臂下钻过去,拒绝了这热烈的欢迎。徐娘一头栽在言真怀里,扶了扶笨重的头饰,抬起头盯住言真,半天才看清楚眼前这人的面容,却是吓一大跳。

“老娘呀!”许是惊吓过度,她肚子里猛然翻搅起来,打了个饱嗝,酒菜差点吐在言真怀中。

苏衍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儿,赶紧唤来几个丫鬟将她扶回去。

西楼刚刚下车,见此一幕,不禁奇怪。徐娘虽然也饮酒,却从不醉酒,这是发生了什么?

徐娘的闺房很是独特,不,应该用诡异来形容,满目缟色,一应陈列皆是单调,到处的帷幔无风摆动,一踏进此处,竟有种…来吊唁的错觉。

苏衍打了个冷颤,赶紧和西楼走的近些。言真也发现了这里的诡异,但他却不像苏衍这般低调,一脸嫌弃的大声嚷嚷:“什么鬼地方,跟死人躺尸一样,睡在这里还不得给自己吓死?”

声音招来了门外经过的姑娘们,都往这儿探头探脑。

徐娘突然撒开搀扶她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抓住言真,喊叫:“你才死人躺尸,你知道什么,这是京都最有名的师傅给设计的,一次…”她艰难伸出巴掌,比划了下,“五十两!”这人虽然醉的不省人事,但一有人说他坏话,却是耳根子灵得不能再灵。

言真拎开她的手,对她道:“瞧你这屋里头,阴森森的,那人跟你有仇吧,巴不得你赶紧…”最后一个字被苏衍塞了回去。

“你要是累了,就去躺会儿。”苏衍扶住她,将她扶回床榻。

“那人还说,我这儿风水好,一定能招财纳福,这里可是京都龙脉边上的地段,千金不换呐!”徐娘一屁股坐在床上,突然用力推开苏衍,从她手里抢来枕头,一脸愤怒的盯着她,几乎都要渗出血来,看得苏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问:“徐娘,你,你怎么了?”

她似乎没听见,轻轻抚摸拍打枕头,手势极其温柔,也不知她在呓语什么。言真笑道:“你看她醉得都要疯了,竟然把枕头当做孩子哄!”

再去看徐娘的动作,竟真的是在哄孩子,可是…徐娘从未说起过她有过孩子。

苏衍替她掩好被子,吩咐下人去熬一锅醒酒汤,再端一盆烫水来。

言真本是要来喝花酒玩乐的,没想到被徐娘给搅和了,此刻正坐在窗户上气呼呼的盯着她俩,时不时咒骂:“半老徐娘,可真是会坏人好事,早不醉晚不醉,偏偏这时候醉,怎么不见的你以前那么容易醉呢!”

“大少爷,您酒量好,还不容得别人差吗?”

“你可不知道,徐娘向来酒量好,千杯不醉呢!你说这次她是不是喝了假酒,竟然醉了!”言真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翻下窗户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衍扶额叹息,他定是想趁徐娘醉得不省人事去酒窖偷酒去!

此时周遭一片安静,徐娘仍旧紧紧抱着枕头,如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我还从未问起你的过去,你究竟瞒着什么?”

一直站在门口观察的西楼一直盯着徐娘怀里的枕头,徐娘的动作完全就是一位母亲护着孩子的下意识反应,这是学不来的…可是徐娘从未说过她有过孩子,她的过去似乎也只停留在左卿的回忆,她是如何在满门抄斩的危机中救出左卿,又是如何避开军队守卫…区区官家小姐,又是如何在家破人亡后瞬间拥有如此强大的江湖背景?如今想来,竟都是疑点。

这些,难道左卿从未想过?

西楼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蔓延开来,那种感觉摸不到,却又近在咫尺。

守了一夜,翌日清晨时分,徐娘终于睁开了眼,望着床榻边对着她一脸贼笑的苏衍吓得老命差点撅过去。

“呀!你这丫头坐在这儿干什么?你要吓死老娘了!”徐娘拍着胸脯喘气。

苏衍凑过去,闻了闻,“你有事儿。”

“你又揣着什么坏心眼儿?”徐娘往后躲,“我只是喝点酒罢了,在青楼里头谁还不喝酒的,你也管得太宽了吧!”

苏衍指了指她怀中的枕头,“你抱着枕头干什么?”

徐娘不动声色的松开手,然后拍了拍,尴尬的笑道:“味道有些重,别介意啊…”

苏衍挑了挑眉。徐娘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打算说了,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没意义,容易伤面子。思来想去,便顺着她的谎言,佯装捏着鼻子嫌弃:“你昨夜还吃了什么,味道这么冲,不凑近还好,凑近了差点给我送走!”

徐娘松了口气,“不就吃了几口酸豆腐,哪儿那么大味!”

“咦,那玩意儿能入口?”

“后厨还有几罐,可要带些走?”

苏衍躲开,急忙摆手:“不必不必,你留着自己享用吧。”她想到云来阁应该有些好东西,又问,“酸豆腐就不必了,可有其他好物?”

徐娘精光一瞥,阴冷笑着:“服侍我一夜,果然另有所图。说吧,要什么?”

“不多,只要酒!”苏衍眨巴着明动的双眼,徐娘的心脏却猛地抽动了几下。

年纪大了,是该好好补补了。

临行前,苏衍又见到了那位头牌—末轩,礼貌地向她问安,末轩却只从楼梯上冷冷的俯视她,一声不吭。苏衍觉得浑身难受,连忙转头离开。

徐娘回望末轩,转头一刹,末轩的冷脸已经收起,笑着对徐娘道:“这位莫不是苏先生?样貌好生俊秀,别有一番男子气概。”

徐娘迎笑上去:“自然是,这位苏先生非同凡响,不仅长得不错,还特别有勇有谋。”

“她这是要远行?”

徐娘疑惑:“远行?她没说啊,她能去哪儿,回楚国去?”

说罢,已经站在末轩面前,末轩却陷入沉思。昨夜与言真撞见,似乎,是准备去哪儿…“鸿寄镇是前往楚国的必经之路,附近就是凉山…”

徐娘的酒还没醒透,此时耳朵不灵光,只听到鸿寄镇,笑呵呵的说可不是嘛,听说鸿寄镇的姑娘特别精致,改天我也得去拉一两个回来。末轩冷漠地回了个眼神,转身回了房。

徐娘吃了个闭门羹,怏怏不乐地揪着手帕:“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听进去哈!”

言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窖,怀里还抱着正要搬走的酒坛,脚边的麻沸散剩的不多了…

奶奶的,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龟孙子迷晕老子?言真暴跳如雷,正要拉门出去寻事,却发现手腕上绑了封信,信里滑出几两银子,信中交代言真照顾好佛柃,等她回来云云。

“奶奶的!”言真咒骂一句,捡起银子又嘟囔起来:“说好的带我一起去,结果却见色忘弟,我就值这几两破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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