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耸耸肩道:“天知道,要是老天打了个哈欠看走眼了呢?”
那人冷笑,根本不相信。
言真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不会是苏衍的奸计吧?
陈将军等得有些不耐烦,对苏衍道:“别说接近靶心了,若玄字队的小娃娃能把箭插在靶上,我也算他赢!”说着大笑起来。
苏衍拱手道:“将军谦让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玄字队的箭必须落在靶心近处,才算赢。”
陈将军疑惑的看着苏衍,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
苏衍给玄字队中的蓝衣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立即举手道:“晚辈蔡淙,请赐教!”
蔡淙?
苏衍看向蓝衣少年,原来他是那个小不点蔡淙,父亲的好友蔡鹤宗大人的独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这么大了!时光荏苒,真他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出乎苏衍所料,蔡淙的箭术非一般的稳精准,这一箭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哑然了,只有那位支持苏衍的人说话:“看吧,一切未成定局便还有转机。”
言真瘪瘪嘴,不服气道:“平手罢了,高兴的未免太早了些,这第三局你们可输定了,我天字队这位虽然现居文职,可曾经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他碰过的弓射过的箭可比你玄字队这位……叫什么来着?”
“晚辈礼部尚书之子穆承疾,见过大将军。”玄字队的白衣少年意气风发地笑了笑,同时对言真行拱手礼。
终局,由穆承疾和兵部侍郎洪荆比试。众人紧张的攥着拳头,咬紧了牙关,等待最后一场决定胜负的决赛。
苏衍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担心会输,倒是阿臾急得团团转,时不时喃喃自语:“穆公子毕竟只是在校场练习射箭,他哪能和久经沙场的老将比,实力太悬殊了!先生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如果这次输了,咱们可就成穷光蛋了!”
苏衍不搭理她,仍旧安静的观望着。
箭在弦上,穆承疾突然冷汗直冒,手中的弦已拉到极限,可是眼中的靶心却有些飘忽不定。肩上突然有股力量压下来,是苏衍在他耳旁低声说着:“别急,把心静下来,然后看准靶心,不要犹豫。”
“苏先生,若我输了,是不是会让你输个精光?”
苏衍没想到这个孩子关键时刻还能有些闲情逸致关心她输不输钱,不禁有些感动,“你别管我赢也好输也好,你现在是在比试,你是玄字队转折的关键点,你不能心浮气躁,你得静下心。”
他点了点头,闭起眼,用苏衍的方法去平缓心态,很久之后,他突然睁开双眼,用尽全力拉开长弓瞄准靶心,嗖的一声,羽箭划破天空,稳稳的落在靶上。
阿臾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起码没射到别处去!”
卫尧听到阿臾这样的话,不免有些气闷:“人家的箭已经很接近靶心了,我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大满意啊!”
阿臾委屈道:“我又看不懂规则,你可别笑话我了!”刚抬头,看见是尧王,吓得小脸惨白,连忙道歉,“王爷赎罪!奴婢口无遮拦,请王爷赎罪!”
“阿臾没读过书不懂规矩,还请王爷见谅,”苏衍正好看见这一幕,急忙过来解围,向卫尧行了礼,并将话题转移开:“王爷也压了天字队吗?”
卫尧连忙摆正立场:“我从头到尾都是苏先生的追随者,我看好你哦!”
苏衍眼睛一亮,问他:“王爷果然好眼光,那……王爷押了多少注?”
“这个嘛……”卫尧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出来急,忘拿钱了!”
没押注还好意思说支持?苏衍郁闷的看了看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一点不悦,还得满口感激:“哈哈!没事,王爷心意到就行啦!”
说罢,把脸一转,不想再与他废话。
天字队的这位洪大人的架势倒是唬人,只见他脱去上衣,扎好马步,气沉丹田吆喝一声,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拉开了弓。乍一看这把弓有些破旧,但听其他官员说,这把弓曾是陛下上战场厮杀用的武器,后来赐给了阑缪将军,想来,阑缪将军是担心洪大人能力不足,想用硬件帮衬帮衬吧。
可是……
苏衍有信心洪大人的成绩不会高过穆承疾,但没想到这位曾经的老将,言真口中夸得神乎其神的人居然把箭射在了地上!所有人不敢直视这一壮观,纷纷闭上眼睛扼腕。
言真懊恼的拍了拍大腿:“这洪老头欺人太甚,他是怎么在天字队浑水摸鱼的?若早知他这般无用,就应该将他踢出去!”
苏衍忍着笑对他说:“大将军莫要生气,洪大人懈怠了这么多年,真功夫早没了,你还期待他这前浪能赢了我年轻力壮的后浪?洗洗睡吧!”
“你以玄字队下等对战天字队上等,然后以上等对战对方中等,最后以中等对战他们的下等……你这借鉴古人的智慧可谓是用到了恰到好处!”身后的人再次说话。苏衍终于听出声音,急忙回过头,视线正触及那人的衣襟处,有一朵墨色的云,衔接一片青竹,落了纷飞的雪。
记忆中的雪景不曾多见,南方虽四季分明,但雪落得不尽兴,唯有容国的雪景才是极致的美。
每年隆冬,若水都会暴雪,连下三日,素裹京都。在她离京前那几个月,卫臻哥哥总会来王府找她玩,穿着言真的衣服,吃着和她一样的饭菜,然后陪她堆雪人、打雪仗。那时候毓后姑姑还健在,佛柃还喜欢说话…
苏衍忽然想起来,其实那时候开始,容帝似乎已经不善待卫臻了,难道,卫臻的死是…
苏衍忧伤的收回视线。好多次了,他都将西楼看成卫臻,但他却不是。
“怎么了,赢了还不高兴?”西楼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轻弹,温和地笑着,“瞧你这出息,赢了一回就魂不守舍,还好你不是男儿,要是你他日高中,岂不是要乐极生悲?”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尧王拎开阿臾,占了她的位置,对苏衍及西楼说:“苏先生可不比男儿差,若水多少男儿还不及她呢!”
有人附和:“是啊,想那日苏先生带领学生闯进大理寺,那一番言论是何等豪迈,何等气概!”
苏衍却不好意思起来,谦虚地摆摆手:“过奖过奖,哈哈!”
言真输了钱不说,还被抢了风头,虽说这是自家亲姐姐,但心里多少有些堵得慌。按照自己的臭脾气怕是老早拿苏衍出气,奈何…
末了末了,只剩下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