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还是太年轻了,历史上这种事多了去了,这叫送祥瑞,懂不懂?” 张异拍着张宇初的肩膀,安慰张宇初: “你就是儒家的书读太多了,都忘了自己是道士了,咱们是道士懂不懂?送祥瑞咱们是专业的…… 这东西真实与否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送到皇帝心坎里!你以为皇帝不知道咱们有时候在糊弄鬼呢?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张宇初脆弱的世界观,被张异搞得支离破碎,张异这张臭嘴,依然稳定输出。 这可是欺君之罪呀,张宇初小小的心灵,绕不过这个门槛。 “对皇帝有利,那是祥瑞,对他有害才是欺君,算了,你一个小屁孩也不懂,反正你记着,我们在做一件大事……” 张异很认真,盯着张宇初的眼睛: “相信我,这件事对于我华夏百姓的意义,无比重要! 此事一成,我华夏大地从此将有千万人得以活命。 去找皇帝是我出的主意,也是逼不得已!” 他认真的样子感染了张宇初,后者总算平静下来。 但他并不认可张异的逼不得已: “掌握如此仙方,就算没有皇帝,弟弟你一样可以利益千秋,何必跟我说场面话?” 张异闻言,笑…… “哥,我那本书你看了吗?” “嗯!” “那我问你,种痘法起源于哪?” “葛洪道人!” “那你以前看过《肘后备急方》?” 张宇初点点头,葛洪乃是道门高人,虽说属于灵宝派的祖师,但他的《抱朴子》也是道门难得的宝典。龙虎山和灵宝派虽然有门户之争,但也不至于对方的典籍都不收藏。 张宇初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在读书这方面远比张异强。 他不但看过《抱朴子》,也看过《肘后备急方》。 “那我问大哥,如今的父亲比起那位葛神仙如何?” 张宇初看了张正常一眼,不敢回答,但张正常却笑道: “贫道不如!” “既然我们龙虎山不如葛洪,葛洪都传播不开的东西,你凭什么认为我龙虎山能做到?” 张异没有等张宇初消化,再问: “宋宰相王旦如何比之我龙虎山如何?” 张宇初面露难色,最后低下头回了一句:“龙虎山比不上!” “王旦于峨眉山求得种痘法,救了自己的子孙,如今,天下谁还知道此法?我不比大哥,大哥爱读书,大哥可曾听说宋时种痘法流传于今?“ “不曾!” 张宇初隐约明白张异的意思,脸色发沉。 “论影响,我们不如葛神仙,论权势,我们不如王旦,大哥以为,如果龙虎山不借助天子的势,就凭龙虎山,配得上将此法推广开来? 非我看不起龙虎山,而是事实如此,想要真正传播此法,唯有君王重视,君王愿意推行此法! 当今圣上怎么想我猜不透,但大明经历元末多年战争,这天下早就十室九空,大灾之后又大疫,乱世人口流动会带来瘟疫的传播,会打破太平之时百姓不随便流动带来的群体免疫, 瘟疫未必会大爆发,但肯定会在大明的土地上遍地开花,那位陛下若想休养生息,增加人口,他对于瘟疫之事肯定会比别的皇帝上心,这才是弟弟认为他能重视并且推行种痘法的原因! 老实说,换个朝代,比如前元,哪怕老爹那时候的权柄比此时更胜,我都不认为蒙古的皇帝能重视这件事……” 张异说出这番话,是他深思熟路后的结果。 他从来不认为,古人发现方子,一种技术,就能很快流传开来。 在人口流动停滞,知识传播的权力掌握在儒家的读书人手里的时代,想要将一件事推广开来,本身就很玄学。 种痘法,葛洪研究了个雏形,没人研究下去。 峨眉山的异人将种痘法传给王旦,王旦也没推广开来。 甚至疫苗的时苗到熟苗的进化,也走了数百年,在明朝中后期,熟苗倒是研究出来了,可是此法传开了吗? 华夏真正第一次比较大规模的推行种痘法,那还是大清年间。 同样是清朝的皇帝在推动…… 至于牛痘疫苗反哺华夏,又是过了数百年…… 没有君王之势,想要将种痘法传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张异不知道朱元璋会不会重视此法,但朱元璋也许是前后数十年内,最有可能将此法传播开去的皇帝。 换成其他皇帝,种痘法说不定会变成宫廷内的一种秘方…… “是我小人之心!” 张宇初被张异说服,干脆利索向张异道歉。 “借君王之势,修百世功德,张异,难怪最近爹老是夸你,我不如你!” 张宇初习性高傲,其实最近被老张揍,他对这个弟弟心中也有些不服气。 只是张异一番话,却让他有些崇拜起这个弟弟,张异给了他一拳: “大哥你折煞弟弟……” 张宇初好奇: “弟弟,爹说你能梦见神仙,是真的吗?” 张异看了老张一眼,既然这个谎已经说下来,就必须圆下去。 他点点头,算是认下。 张宇初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快说,你看见了什么样的未来,我想听……” 张异憋着笑,道: “比如,我看见你未来会变坏,所以我让爹提前管教好你!” 本来一脸兴奋的张宇初,马上咬牙切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他这是比岳王爷被人扣个莫须有的罪名还冤好吧? “张异,我跟你拼命……” 二小再次打打闹闹,老张就在一边看着,本来以他以前封建家长的威严,早就喝止二小。 但此时的老张,竟然觉得这样还不错,他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兄弟俩之间的感情也和睦,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师父!” 张正常本来还想跟张异多商讨一些细节,邓仲修的话音却打断了三人。 “何事,为师不是说,我有事跟你们两位师弟聊吗?” “师父,不是徒儿想打扰师父,只是我回来路上遇见了黄老爷的家人,他来请老爷一家去府上做客!” 黄老爷? 张正常一时间还没想起他那位“挚友”,旋即,他马上冷汗直流。 是皇上,他让人来请自己? 一想到自己进入京城,连屁股都没坐热,皇帝的邀请就来了。 张正常想起那位,额头不由自主冒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