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城一役后,捷报频传,不管是否真的对士气、民心有所激励,但是规格和封赏是必须有的。 “报!...报!大捷...大捷啊!”一名传令兵快马入京,一路上无不是议论纷纷,似有盛世之景。 皇帝张石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突然接到报告说,大军在前线立功,于是便匆忙赶往宣政殿。 当来到殿堂时,只见满朝文武济济一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一位身穿戎装的威风凛凛的汉子身旁; 那汉子虽然一脸络腮胡,显露着几分粗犷的感觉,但却掩饰不住那双锐利而又充满杀伐之气的眼睛,让他整个人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皇帝站定在高台之上难得微笑一刻钟。 “哈哈,哈哈哈!”皇帝大笑,如何随意呀? 张石见臣工们都忍着口气,可是张石就是隐忍不发。等着实在着急了这才故作疑惑朗声问道。 “爱卿何故大喜过望?难道又立新功了吗?” 那名汉子抱拳回禀道:“启禀陛下,今日前线大军与叛军鏖战一番,终将其击溃,攻克浔阳城,不日兵进洪都城!” 闻听此言,满朝皆欢呼雀跃,连皇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料这时,那汉子又道:“不过叛军中有一人名为王越,勇猛异常,此战让其逃脱,吴将军说功不及过,还请陛下责罚。” 张石闻言顿时眉头紧皱,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忧,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王越?”张石缓步走下高台。 众人见状皆是屏息静气。 这位可是当今天子,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石走到高台最顶端俯视着底下众人,缓缓地开口说道:“那王越是何人?” 一名官员站出来躬身答道:“臣有礼,启禀陛下,王越是北圩王氏族人,字。” 不待那官员说完,张石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北圩王氏族人擅骑射?可有亲戚?” 那官员答道:“回陛下,正是王安和王许。” 张石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王越真的是反了的话。那么朕倒是想会会他了,这次就算是王安和王许也没有什么话说。” 众人皆是一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另有深意? “无事退朝。” 御前侍郎黄高拂袖,众人亦跟随着离开了宣政殿。 回到御书房,张石坐在案牍前,沉思片刻后,他吩咐道:“去传旨宣王安,王许二人进宫见朕。” “遵旨!” 侍卫退了下去。 张石看着墙壁上的画像,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幅山水画,画面之中,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景致十分优美,山脚下是一座小镇,镇子里炊烟袅袅,炊烟缥缈,宛若仙境。 张石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岁月。 当年他年少气盛,为了争夺世子之位,谋了他老爹的反。 张石年轻时好武,熟读兵法、史书;偏偏他的老爹走的是坐吃山空的路子,胸无大志,空有三州封地却无称孤道寡的想法。 张石从未见过他老爹有何宏图大略,他只知道自己老爹是一个酒囊饭袋,不堪用命。 他老爹的儿子,大兄出世就夭折了,他的二兄张仲石是一个儒雅谦逊的人,虽然有些书呆子的气质,但是为人没有主见。 他老爹的第三个儿子是一个贪财的家伙,他的老娘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妇孺,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张石最为年幼,从小在家里受尽白眼和排挤,他的老爹也不愿意照顾他的死活; 从小就在父母的冷落中长大,他从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但他却渴望得到父爱,渴望被呵护,渴望得到父亲的爱抚,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怀。 后来,这种奢求变质了,他野心膨胀、才华横溢,很快他的眼里只有权力,刀剑和财富。 渊博十五年间,他的私兵夜闯王府,一夜之间弑父弑兄,顺利继承了王爵。 张石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他觉得他做得很对,是他老爹不识大体; 只会吃喝玩乐和他老娘不仁在先,也怨不得他不义,他也只是顺应天命而已,所以他才会成为大圩的天子。 这么多年来,张石一直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统治,他的野心从未消失,他想要让自己更强大,让自己有足够的权力去掌控这一切。 “陛下,王安和王许在殿外候旨。” 太监恭敬地禀报道。 “宣王将军。” 王安、王许二人跪拜行礼。 “起来吧。”张石笑道。 王安、王许互相对视一眼,心下忐忑,不知道今日陛下找自己有何贵干,他们心里七上八下。 “王越真的是反了,朕本欲将你们都拉出去斩立决,你们王氏大祸临头,但朕知道这关系着三千一百一十口王氏人的性命。 朕念在往日之恩,饶恕你们,但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圣旨。 朕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容易,朕会让你们活下来,让你们看到自己犯下的罪孽,让你们看着自己的血脉流尽而亡!” 王安、王许二人闻言顿时浑身一震,面色苍白。 “陛下,您不能这样,我们的王氏一门怎么办,臣,臣的老母亲怎么办?” 张石笑而不语,只是淡然一瞥,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杀机。 “罪臣固有罪,恳请陛下容罪臣戴罪立功,罪臣交出北圩七城通令,可调兵马七千余,只为助陛下杀死王越。” “无论与否臣都甘愿被陛下处死,唯愿陛下能饶过我王氏九族三千一百一十口人的性命!” 王安磕头道。 王安这番表态,让张石颇感诧异。他没有想到王安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舍弃北圩七城的统领,换取自己族人的性命。 张石微微颔首,说道:“你能有如此决心,朕很欣慰。朕准奏了,不仅你们可以活下来,还可以保全王氏一族,你且放宽心。” 听到皇帝答应,王安和王许皆松了一口气。 “谢陛下隆恩!” ……. “陛下,北圩王氏乃乱臣贼子,司马昭之心,不可不防,陛下岂能纵虎归山?” “臣建议诛灭王氏满门!” 御前侍郎黄高说道。 黄高乃是张石心腹,他深知张石对于王氏的忌惮,现在王安提出要保住族人的性命,必然触怒龙颜。 黄高想趁着张石心软之际,赶紧劝谏,让张石改变心意。 张石闻言,目光森冷地盯着黄高,吓得黄高连忙跪下。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朕该不该灭掉北圩王氏满门?” 张石冷声问道。 “臣…..臣…..” 黄高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他怕惹恼了皇帝。 “朕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瞒。” 翌日,早朝之后,张石召集了众人,向他们宣布了昨晚王氏兄弟求情的结果。 群臣纷纷附和。 “王越作为反贼,罪责不赦!王氏一门皆是罪人,朕不忍心杀害他们,故而网开一面,但是王氏必须交出北圩七城通令。” 张石说道。 文官们都赞同张石的决定,他们都明白一旦北圩七城通令落入皇帝手中,那么朝廷的实力会暴涨。 到时候谁敢抗命,恐怕就不是株连满门这么简单了,肯定是诛连九族,甚至满门抄斩。 “臣等遵旨!”群臣齐声道。 王安并不愚蠢,他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糟糕,皇帝要借机打压王氏一族,若是不从,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不如把北圩通令交出去,保存了王氏的香火,同时又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正该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