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嘉靖带着裕王朱载坖来到裕王府门口时,诸多大臣见状尽皆跪伏,而队列之中最靠前的是五位内阁成员。 “臣等见过陛下及裕王殿下!” “都起来吧。”嘉靖点了点头,示意众臣平身。 嘉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裕王,紧接着朗声道:“诸位大臣能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裕王府恭贺,朕甚感欣慰!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朕,让裕王和你们说几句吧。” 嘉靖说完,拍了拍朱载坖的肩膀,紧接着便退到一旁。 徐阶、高拱见状,皆是神色一凝,紧接着内心陷入了狂喜,眼下皇帝与裕王之间的关系如此融洽,这代表裕王距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严世蕃则是面色阴沉,心有不甘,严嵩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至于张居正,则是低垂着头,压根看不清楚表情。 突然被自己的父亲推上前台,朱载坖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强行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轻咳两声,开口道:“感谢诸位大臣能够抽出时间来裕王府恭贺,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肱股之臣,宴席早已备下,诸位请!” 朱载坖说罢,又退回到嘉靖身边,神色恭敬。 “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朕就先走了!” 嘉靖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中带着笑意,顿了顿,开口道。 “父亲不留下来一起吗?”朱载坖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朕要是留下来的话,这顿饭就吃不消停了!况且朕还得回去换件衣服,身上一股尿味。”嘉靖说完,还作势闻了闻。 “儿臣恭送父皇!” “臣等恭送陛下!” 嘉靖没有回头,而是径直上了龙辇,吕芳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待回到养心殿,嘉靖刚坐下,吕芳便眼疾手快地为其倒上一杯热茶。 嘉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低沉道:“那些家伙,都把手伸到朕的儿子和刚出世的孙子上了!朕早晚要把他们乱伸的手全部砍了。” “吕芳,你说朕应不应该这样做?” 嘉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转向一旁的吕芳,开口询问道。 吕芳未敢作任何回应,犹如石头一样,默然站立。 “你!唉,算了,陪朕四处逛逛吧。”嘉靖叹了口气,无奈道。 “是,陛下。”吕芳躬身回应道。 …… 京城,裕王府。 宴会散去,宾至如归,严嵩及严世蕃率先告辞,只是父子二人并没有选择坐轿子回去,而是沿着一处僻静的大街散步,身后跟着侍卫。 “父亲,方才你为什么制止我,这可是向裕王靠拢的绝佳时机啊!” 严世蕃看着父亲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 “哼,蠢货!咱们谁的饭也不吃,咱们只吃皇上的那一碗饭!明白吗?” 严嵩转过身来,看着心存愤懑的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我还是不明白。” “今晚的宴会上,谁和裕王靠的越近,倒霉的就越快!陛下不高兴了。” “陛下为什么会不高兴?按理说有那么多大臣来庆贺不是应该会…” 严世蕃说着,硬生生止住话头,满脸惊骇:“父亲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陛下还是皇帝呢!今日之事,若裕王是太子,陛下会十分高兴,而裕王并不是太子。”严嵩说着,语气也不由得低沉起来。 “有些人啊就如同萤火虫一般,刚见着点光亮就不管不顾地往上凑,也不知那究竟是明媚的灯光,还是即将焚尽己身的烈火。” “父亲所言,孩儿受教了。”严世蕃听完,满脸的敬佩之色,并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 …… 先前邀请来的宾客皆已告辞,而裕王却暗自将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人留了下来。 书房内,高拱看着神采飞扬的裕王,率先开口道:“臣恭喜裕王、贺喜裕王!今日之后,储君之位想必已唾手可得!” “高阁老快快请起!”裕王连忙将高拱扶起。 紧接着徐阶和张居正也纷纷向裕王道贺,书房内一副君臣相宜的画面。 道贺之后,徐阶率先开口了:“禀裕王,近日严党派人前去浙江清查田亩,为改稻为桑政策做铺垫!进展颇为顺利,目前已将浙江大半田地丈量完毕。” “严党派去的人是谁?”裕王皱了皱眉,面色不渝。 “禀裕王,严党派去的人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学生高翰文,据说其品性高洁,颇具才情!” “哼,什么品性高洁、颇具才情!要我看哪,这个高翰文和严党是蛇鼠一窝。” 高拱那气呼呼的声音传来。 “那个高翰文在何人手下任职?能不能…”裕王转过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停顿了片刻。 “殿下,不可!那高翰文目前在浙直总督胡宗宪手底下任职,不可妄动!若是惹恼了胡宗宪,事情就麻烦了。” 眼见裕王想要通过言官们的手段将其彻底搞臭,张居正连忙劝诫道。 “那既然这个办法不行,就只能让他清丈田亩的进度慢下去了,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裕王转过身来,目光从三位阁臣身上一一扫过。 “禀殿下,臣有一策或许能行!”徐阶抬起了头,轻声道。 “哦,徐阁老请讲。”裕王饶有兴趣地看向徐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咱们不妨派人在浙江散布谣言,就说官府清丈土地是为了来年在施行改稻为桑时将他们的土地全部兼并!这样一来,清丈土地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严党改稻为桑的计划也会为之破产。” “或许再狠一点,干脆让浙江乱起来!到时候浙江一乱,严党这個脓疮也到了该挤的时候了!届时严党一倒,众正盈朝,我大明必将重新繁荣昌盛。” “另外据臣所知,由于去年浙江发生水灾,朝廷拨款修筑了新的堤坝,倘若堤坝垮塌,则会危及到下属的九个县、十几万亩土地,届时田地一淹,浙江必定大乱!” 裕王听完徐阶所言,面露犹豫之色:“只是这样的话,怕是苦了浙江的百姓了!” 徐阶点了点头,深叹一口气:“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苦一苦浙江的百姓吧,骂名我来担。” 裕王听完徐阶的话有些意动,向房间内剩下的两人询问道:“诸位认为此计如何?” 张居正刚准备劝诫,却被高拱打断了,只见其神色狂热,面色激动:“殿下,此真乃大谋略也!” 张居正眼中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也跟着行礼,一言不发。 “那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那便依此计进行吧!” 裕王听完,豪迈地摆了摆手,举手投足之间似有万般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