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双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这人好狠毒啊!好在那日赶走了毒蜂群,要不然我们就有可能……啊!这是什么味道?又香又臭,好难闻啊!”大双义愤填膺之时,却被一股怪味道给带偏了话题。 一侧的宁何苦也在捂嘴,他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和身前墨兰花的奇香融合于一处,便变成了一股香浓到令人作呕的臭香味。 这也是他们刚进屿口时闻到的那阵臭香味,原来出处在这里。 这也是宁何苦曾经在素娘家中闻到过的味道。想必是毒煞由此处沾染后,带到了素娘家中,从而便变得淡了许多。 那边厢,申无谓也被臭得皱起了鼻头,他看看那丛墨兰,再看向四周寻找腐臭味的来源。 不远处几棵大槐树中间,有几个深浅不一的水坑,坑中堆积着银环蛇的尸身,还有一些飞虫鼠蚁,皆堆积于一处,早也腐烂发臭,臭不可闻。 申无谓只扫了一眼,便离那些臭水坑远远的,边退边道:“这臭水沟堆满了银环蛇的尸身,早也腐烂发臭,太臭了,你们最好退远一点。” 宁何苦拉着大双便站到了极远之处,朗声道:“老无,这毒煞费尽心机,由屿口开始,一路上布下了三道歹毒机关,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到他养毒蜂的方法吗?” “自然不是,狼子野心,自非常人可度之,定然还有其他更险恶之用心。”申无谓似是一切了然于胸,便嗤之以鼻。 宁申二人一再言语强调,那毒煞如何如何,听得大双虽说是心惊肉跳,但也从中获得了不少信息。 他靠近宁何苦,小心求证:“先生,你们口中所说那人,就是假冒春岭哥的那个人吗?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如此阴险歹毒,难道说?他同我们村里人双眼失明之事也有关系?” “那人名叫华夜郎,江湖人称毒煞,擅长驯养毒物飞虫,从来就是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之人。”宁何苦咬牙轻声答:“不过,他是否同你们双目失明之事有关,老无正在查,相信在此处定会有所收获的。” 大双一听事关重大,突然就不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愤恨之感。 在这一刻,他心中对所有毒物机关暗器的恐惧,皆抵不过另一种恐惧。 能在无声无息中,便能致上百人双眼失明的恐惧。 他静静伫立原地,等待宁申二人的答案。 宁何苦看不见,也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申无谓将墨兰花丛的周遭,以及不死鸟屏障所圈之处,皆细细查了好几遍,仍是一无所获。 就算是宁何苦看不见,他仍感觉到了申无谓的烦躁不耐,便细心提醒,“老无,你都说了,这毒煞里三层外三层的布下机关,不可能就只是圈养毒蛇毒花,再养个毒蜂这般简单,一定还有什么?是被我们所忽略的,别急,你再细细找找看。” 申无谓静下心来,默念在屏障内的所有事物:不死鸟,毒蛇,毒花,还有大树上挂着的一个巨大毒蜂巢,大树后那几个臭水坑,坑里堆积如山的银环蛇的尸身,尸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蝇……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事物了。 他蹙眉苦思片刻后,突然就睁大眼睛,双目清光四射,“我知道了,此处还有一物,被我忽略了。” “是何物?”宁何苦也隐约猜到了一星半点。 “是蜂巢内的蜂蜜。”申无谓一锤定音。 说话间,他已然纵身一跃,只见人影过处,他又回到了原地之时,手中也多了一物。 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带着蜂蜜的蜂巢。 宁何苦对他的行为虽视而不见,但却了然于心,笑道:“没想到,之前我随口一言,便一语成谶,老无你还真成了采蜜人了。” 大双这才知道,申无谓竟然到树上的毒蜂巢里取蜂蜜去了,便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毒蜂产的蜂蜜也是有毒的吧?” “好问题!”宁何苦赞叹一声后,问申无谓,“老无,大双问你呢?” 申无谓紧盯着手中之物,一字一句回:“当然有,不仅有毒,还阴毒无比。你忘了素娘是怎么哑的了。” 宁何苦的问话是话中有话,申无谓的回答亦是话中有话,其间深意,也只有他二人能心知肚明了。 申无谓将蜂巢用手帕包起,塞入随身行囊,眼色松快了许多,“走了,回村去。” “这就回去了?”大双讷讷的不愿意走,他还在等那个顶顶紧要的答案。 申无谓脚步未停,眼珠一转便学宁何苦忽悠人,“再不走,天就要黑了,天一黑,说不定那些毒蛇就不愿意在洞里冬眠了……” “走走走,快走!”大双抓住宁何苦就往谷外冲。 宁何苦却不紧不慢道:“不急,正事还没做呢?” 大双:“……” 就在他发愣之时,宁何苦由怀中掏出火折子,将其吹燃,首先点着了身前的墨兰花丛,随后便将火折子准确无误地扔向了蜂巢的方向。 火折子被扔到蜂巢上之际,他拉着大双,已经向外逸出了三丈之遥。 在其身后,紫到发黑光亮又浓香诡异的墨兰花丛,被点燃后其浓香随火焰升腾,燃烧,便如凤凰涅槃一般,在最后的弥留之际,终于不再浓郁刺鼻,而是返璞归真,散发出它原本的清幽淡雅之香,香飘数里。 而树上的巨大毒蜂巢,外表和毒蜂被火瞬间燃尽,余下内里的蜂蜜,在火焰炙烤下渐渐消融,一滴一滴的滴入土中,从而发出了香喷喷的糖焦味。 快到屿口之时,大双又闻到了另一股更难闻的焦糊味,然不等他细想是何味道,宁何苦便继续拉着他飘出了山屿外。 原来,是先到的申无谓也同样点了一把火,将地上的毒蛇尸身和那些假桃子,都烧了个精光。 他二人事先无一声言语商量,一个处理屿内,另一个处理屿外,还真真是默契十足,合作无间。 就在他三人赶回飞纱村的途中,飞纱村中,已经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几日,飞纱村里很是热闹,先后来了宁何苦和申无谓,如今又来了一大群人,村民们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于是,经人指点,黄衣女一行人便到了老巫医家中。 温和礼听到屋外甚是喧嚣,还以为是宁何苦他们回来了,刚兴奋的伸出个头去,便如被针戳一般又缩了回去,还“啪”的一声将门紧紧合上。 小伍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在其身后也跟着紧张,“公子,怎么了?” “是她,竟然是她,她她,她怎么会来这里呢?”温和礼紧张得手足无措,一转身抓紧了小伍,“她她,她不会是跟踪我才来到这里的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小伍是莫名其妙,但还是没像温和礼一般慌乱,“公子,她,到底是谁啊?” “就是她呀!李姑娘,李琬琰,右相李伯渔之女啊!”温和礼急得喊将起来。 原来,黄衣女名叫李琬琰,也是当朝宰相李伯渔之长女。 小伍:“……” 看来这个李琬琰不止是个棘手的人物,还同温和礼有一定的牵扯纠葛,故连一向淡定的小伍听到她的名字时,都手足无措加哑口无言。 温和礼急得原地直打转,“要是被她发现了,肯定是要将我给捉回去的,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小伍毕竟还是小伍,他定定神后,拉住正不停转圈圈的主子,“公子别急,她不一定就是来找你的,先看看情况再说。” 随之,他便走到窗边,悄悄探头往窗外瞧去。 苏儿正同老巫医行礼,告诉他自己一行人是上雾中山来游玩的……然后在路上姑娘不小心受了伤…… 反正三言两语间,就说明了他们一行人的来源和来意。 随后,李琬琰便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了老巫医的诊室内。 老巫医先安置李姑娘坐好,自己站着细致地为其把了脉,再轻轻攀着她的右手企图左右晃动。 可他稍微一用力,李琬琰就疼得声声尖叫加呲牙咧嘴,冷汗淋漓。 见她如此反应,老巫医自是不敢再用蛮力,想了想便吩咐家人烧了一壶开水来,命苏儿用热毛巾在其手臂上轻轻细敷了一遍。 热毛巾敷上后,李琬琰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想是不再难受痛楚之故,苏儿大喜,还以为此招有效呢? 可是,热水敷完手后,结果依然如前,李琬琰的右手依然无法放下分毫。 老巫医紧蹙眉头,听着她深重而痛楚难耐的呼吸声,很是不忍,“姑娘这手臂可能是方才救人时用力过度,又加上对山中气侯过敏不适,一时紧张造成的。姑娘别担心,近日我村中还来了一位医术精湛的郎中,此刻有事外出了,等他回来,定能医好姑娘的手臂。” 李琬琰正万分失望和痛楚难捱之时,乍然听到老巫医之言,立时便忘记了自身的痛楚难耐,眉眼柔柔,和风细雨,“多谢巫医,那小女便在此处等他就是。” 随即,她转头吩咐门外人,“青竹,将我们随身带的药材都拿进来,送给村民们用吧,反正我们留着也无甚用处。” 随后,苏儿指着堆放在桌上的药材,一一为老巫医解说:“这是紫丹参,苏合香丸,茜草花楹,石蜜川当归……” 这些全是当世贵重稀有的药丸,对病症皆有奇效,老巫医自是知晓,从而万分感谢,不仅为李姑娘一行人安排了房间休息,还派专人去后山等候宁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