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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

林月盈吻过很多人。

江宝珠,宁阳红,还有出去玩时的热情“贴面吻”,但那都是出于友谊或者礼貌,含有愤怒、情谷欠的吻,这还是第一次。

她的口腔中是甜蜜的、融化的糖,那些愤怒之下塞入的糖果表层被温暖含化,分不清各自原本的味道,这些不同味道的酸甜味道都在激烈而馥郁地碰撞,嘴巴是糖果融合热恋的宇宙,她是含着泪不肯落下的造物者。

而被她触碰的天神因悖德而震惊。

林月盈的手指牢牢拽着领带,已经灵活地在手掌上缠了一圈,像给不驯的狼套上项圈,这一团浓浆果色的真丝被她粗暴地捏成一团,而她所渴望被粗暴对待的人却不曾吻下去。

林月盈要落下眼泪了。

他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像被美杜莎注视后的石像,对她的歇斯底里没有任何回馈。

真丝领带将她的手掌也勒出鲜明的红痕,林月盈急急喘一口气,热气落在他的脸颊侧。

她和自己的兄长都在不可控制地发抖,就在这他们俩居住的家。熟悉的家居陈设,成长的一岁一年,闷热的房间,躁动的空气。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依稀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邻居家住着和蔼可亲的一对老夫妻,楼上住着一位单身的大学教授,楼下是刚搬来、刚生育孩子的夫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妹,所有人都夸赞他们兄妹关系好。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月盈想要同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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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盈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泪失,禁的体质真的好糟糕,可好像无论流多少眼泪都无法铺成抵达他心底的小石桥。她有些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发抖的、生涩的唇仍旧贴在哥哥嘴角周围。秦既明很干净,每天早上都要刮胡子,老式样的手推剃须刀,但那些火热的、无穷的精力和激素催发着生长,仍旧有小胡茬提醒着她,她在吻照看她长大的人,她那已经成熟的兄长。

于是林月盈闭上眼,她伸手攀住秦既明的脖子,毫无保留地侧脸,终于精准无误地贴上他的唇,张开嘴巴,这一个强吻,犹如她的一场献祭,又像是一场只此一次的坠崖、义无反顾的扑火。

撬开他。

他越是遵守伦理道德,她越是要撕开他,越是要打破他。

打破他道德的门,敲碎他伦理的窗,拆掉他正直的梁,林月盈要拆掉他古板的房,在废墟上和他做到地老天荒。

她对吻这件事还算不上熟练,甚至可以说有些狼狈。

林月盈能有什么?她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她还不到二十岁,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惧,就算是撞到头破血流也绝不羞,绝不回头。

秦既明只有近三十岁的沉默。

林月盈发狠,咬他的唇。她不会接吻,不会缠绵,秦既明教了她许多,唯独没有教她怎样探索成人世界,他们都是新手,有着禁忌的搭档。

秦既明被她狠狠咬得松了一口,皱紧眉,旋即松开。林月盈牙齿好,咬他咬到流血,她快委屈坏了,说不上现在是喜欢他还是怨他、恨他,只用力不松口,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也不放开,只发狠,直到她自己力竭,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喔,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该怎么讲。

林月盈已经用尽全身解数,可秦既明仍纹丝不动。

扯住秦既明领带的手慢慢垂下,林月盈一脸湿漉漉的泪,嘴唇上带着血,打算结束。

秦既明在此刻按住她的后脑勺,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林月盈睁大流泪的眼睛。

甜的糖浆,腥的血液,融到分不清彼此,她全身都在战栗,手,胳膊,腿,都脱离神经般地抖动。

秦既明吻得发狠,手指深深,按住她下巴,按得这一块儿发痛,吻也痛,林月盈喘不过气,她不能正常呼吸,唯独流着泪承载他的汹涌。加了柠檬和小苏打水的金巴利,理智和情感边缘的淡淡酒精,他衣服上醇厚而微苦的草药气息,强势而不容置疑地涨满糖果的甜。

后脑勺也被他按得发痛。

林月盈险些因哥哥一个吻窒息。

她的眼前已经在发黑,精神却极度亢奋,每一寸皮肤都雀跃着舞蹈,每一滴液体都在兴奋地积成润溪。她现在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孟郊,她是成功得到金苹果的赫拉克勒斯。

林月盈在缺氧中伸手去解秦既明的领带,手指颤抖,用秦既明教她的方法。她人生中打的第一条领带是秦既明的,解开的第一条也是他。林月盈不知自己如今怎么了,她此时此刻只想得到他,彻底地、完整地得到他。

生长在伊甸园里的那枚苹果,她要一口吞下,咽下所有的苹果籽,让无数籽种满藏在禁忌而美好的腹中。

在眼前彻底发黑时,秦既明终于放开林月盈。

氧气重新回到身体。

林月盈已经瘫坐在沙发上,窒息感尚没有缓解,眼前仍旧是看不清他面容的模糊,她只感觉到秦既明俯身。

她发抖的耳垂被温热含住。

林月盈感知到他牙齿的轮廓,轻,缓,克制地咬。

视线缓慢回归,像延迟后的画面,林月盈才发觉,自己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已经不知所踪了,肤色的贴身紧紧约束着不安而丰满的春天。林月盈的手中还攥着他的领带,紧紧拉扯,将她的手都勒出深刻的痕迹,她仍旧不松手,也没能解开。

秦既明俯身,他的下巴就在林月盈的脖颈处。

沉默。

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

还有刚才慌乱的吻轰炸出的一地废墟。

林月盈颤抖开口:“秦既明。”

“嗯,”秦既明说,“我不能。”

林月盈用力,拽他领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你到底是不能,还是不行?”

“别试图刺激我,”秦既明抚摸着她头发,他沉沉,“你知道。”

林月盈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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