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贴着一张值班表,其中一张脸让温简言感到格外熟悉。
他走进几步,借着门缝间透进来的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照片,以及照片下面的名字。
张华。
原来是他……
温简言露出恍然的神情。
如果把这张脸的眼睛和嘴巴缝住,应该就是那个他在地下室一层第三停尸间内,看到的尸体了。
如果那人是医院内的清洁工的话,也和他从尸体上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不过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为什么这个清洁工会死掉呢?他并不是林青,和这个医院的秘密并没有有过深的牵扯,除非……
脑海中闪过尸体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孔。
缝住眼睛,无法看。
缝住嘴巴,无法说。
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不应该被知道的事情了吗?
温简言再次向前一步,有些急促地扫过值班表下方的时间——
尸体上面的标签中有写着张华的死亡时间,4月20日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张华会在哪里呢?
他的视线一顿。
啊……
2014年4月20日,夜班,张华,负责楼层:五楼。
院长办公室。
正在这时,头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诡异声音。
沉思中的温简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隔着一层铁丝网,一张惨白微笑的脸出现在通风管道内,眼球被压的暴突出来,贪婪地俯视着下方的青年,在程梅的本音背后,一个男声重叠响起。
头颅下方丝丝缕缕的黑线从通风管道内垂下,缓缓地缠绕过来——
“找到你了。”
*
头……好晕。
温简言的意识模糊,仿佛在深不见底的波涛中沉沉浮浮,但仍在一点点地清醒过来。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
温简言睁开双眼,但却因为强光而不得不再次闭上。
生理性的泪水渗出,濡湿了睫毛,身体的感官这才后知后觉地慢慢苏醒。
最先苏醒的是嗅觉。
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在鼻端萦绕,冰冷而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将气管划的生疼。
然后是触觉。
手腕被某种金属质感的东西固定,死死地卡在头上,腕骨被硌的生疼,冰凉的温度一直渗进肌理,冰的他直打哆嗦。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再次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场景极为陌生。
没有窗户,层高很高,墙壁是冰冷的土棕色,被强光刺激的双眼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只能勉强看到一排排架子上满满当当全都是标本。
各式各样的婴儿。
动物的,人类的,不同发育时期的,全都有。
地面上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纹路,但是从这个角度温简言看不太清。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程梅和那个四楼的怪物乖乖地并排站在原地,像是失去生命的人偶,四肢垂下,黑色的细线将它们的身体脖颈,关节等位置缝合在一起。
这里……多半就是地下二层了。
温简言的心里一沉。
他注意到自己被死死地固定在一张产床之上,双手被固定在头上,两条腿被分开,高高架在床的两边,脚腕也同样被固定着——
姿势和在特殊场景中被割喉的林青一模一样。
“你醒了。”
一个人缓缓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捧着那个装着枯萎婴儿的罐子。
说是人类,其实并不完全。
他的身体像是被用不同颜色的布块拼接出来的,无数粗而黑的缝线在身体上蜿蜒,像是一个被剪碎之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人偶,那缝合的痕迹一直延伸到白大褂的深处。
“你知道吗?所有的鬼婴都很爱你。”
他的嗓音中蕴藏着激动而狂热的色彩,音色十分耳熟,正是刚刚从“程梅”口中发出的那道男声。
之前的线索在脑海中整合,清晰地构造出来。
现在,温简言非常清楚对方的身份。
鬼婴的诞生,林青的死亡,张华被缝住眼嘴,以及四楼用尸块和针线拼凑整合出来的傀儡,全都是这家伙一手制造的。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如此热爱一个人类,甚至爱到向我哀求的程度。”
福康医院的院长在产床前俯下身,用赞叹的语气端详着面前的人类:
“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母体。”
“在你的身上,世界之母将重现她的光辉。”
*
福康私立综合医院,一楼。
灯光闪烁,整个走廊的窗子震动发抖,空气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十几度,一种令人本能感到恐惧的庞大力量在黑暗中酝酿,膨胀。
地面上放置着的小刀银光闪闪,微微震颤。
一滴猩红的血珠被提取出来,缓缓升起,在空中悬浮着。
然后,被黑暗缓缓吞噬。
成弥的腿弯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他的脸色非同一般的惨白,身上大汗如雨,面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怎么样?”
闻雅紧张地发问。
成弥抬起脸,嗓音嘶哑干涩:
“成功了。”
“放心,我们赢定了。”
成弥用嘶哑的声线笑了两声:
“十分钟之内,他就会在距离黑方队长最近的NPC身上降临,然后实施他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