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当然不知道瑟濂得出了奇妙结论，他钻进月光马车，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从外表看，这马车最多不过几平方米，可里面却要大上十倍，能看到古朴的桌椅上有着卡利亚纹章，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看起来并不像一间宫殿，更像是一个图书馆。

这里面最多的是书，各种各样的书，堆在桌子上，地板上，墙壁旁，借着马车顶端的辉石照明，能看到蕾娜菈蕾娜菈坐在小木桌后面，正捧着一本牛皮封面的书慢慢翻阅。

桌上已经泡好了两杯红茶，沁人心脾的香味中，让人忽略时间，也让人分外平静。

“空间折叠？好高明的技术。”唐恩盘膝坐下，本想把红茶一饮而尽，考虑到自己形象便又慢慢的抿。

“我倒忘了，你还是个基础扎实的魔法师，眼界倒也够用。”蕾娜菈头也不抬，垂下的黑发让人看不清表情，“上古的遗留，一个民族的最后辉煌，对了，巨型傀儡也是他们的产物。”

唐恩点了点头，那些十几米高的傀儡很猛，屡屡被各方拿来冲阵，然而只有卡利亚能勉强制造一些，其余的都是上古遗留，寻常势力能修补就不错了。

如果有数以百计的巨型傀儡发动冲锋，那宏大场面哪怕是神祇也得退避三舍。

“可惜现在太晚，您就算研究出来，也没时间生产了。”

“一项技术不在当下，却能在以后重现辉煌，菈妮跟我讲过你俩的事，要想让交界地重归秩序，力量是绝对必要的。”蕾娜菈合上书，脸上看不到半点不快，“最强大的技术应该掌控在掌权者手中，说说看吧，没有艾尔登之王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原来把我叫来是问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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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松了口气，轻咳一声，便严肃答道：“黄金王朝的秩序是建立在黄金律法基础上，以王为核心，以信仰统治交界地，而艾尔登之王的个体力量与无匹军力，是秩序的保证。”

“看来你研究的很深嘛，辉煌时期的确持续了好几千年，即便黄金树动机不纯，但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几千年比上古时候都要有序。”蕾娜菈显然也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并没有一味贬低黄金树，侃侃道：

“上古神祇有许多，大家也各有地盘，不同信仰碰撞几乎无日不战，其中有段时间倒很平静，大家谁也灭不了谁，干脆就用荣誉决斗来处理纷争。”

“那竞技场我去过了，我也没有全盘否定黄金树的意思，主要黄金秩序存在一个致命缺陷。”唐恩讲究实事求是，没必要洗白也没必要抹黑，“律法只规定了交界地运行的基础，而掌控秩序的是人，无论葛孚雷与玛莉卡多么强大，他们都有人性，而人就会做出超越理智的事情，甚至可以损人不利己。”

蕾娜菈沉默片刻，有些意外唐恩这刽子手能想如此多，无数年间，也有不少大师在讨论，绝大部分都没想到这么深。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异端理论，说完美的黄金律法应该革除神与王的人性，让他们永不停歇、以最理智的行为来治理交界地，这样才能保证秩序万年不坏。”

完美黄金律法？

唐恩也想起了一个结局，轻轻摇摇头：“然而未来的交界地不会有律法禁锢一切，也不会再有玛莉卡这般的承载物。”

“那你用什么去压制交界地的牛鬼蛇神，卡利亚可没有黄金树那么强大，更没有黄金信仰那么牢不可破。”蕾娜菈更好奇了。

“法律，或者说规矩，掌权者应该握有绝对力量，确保规矩能够施行。”唐恩毫不犹豫的答道，交界地可是和地球不一样，个人实力足以碾压一切。

“那么规矩由谁来定？”

“所有人，与我们反抗黄金树统治的所有人，如永恒之城、法鲁姆亚兹拉甚至褪色者都应该有代表，确保规矩不会破坏各自利益，而王是裁决者，也是执行人，立规矩的代表们我称之为王下议会。”

唐恩依旧有想法，他也没打算搞什么民主，在交界地这种魔幻世界也不存在什么民主，而是要给交界地各方一个参与统治的平台，争论的地方。

打嘴炮总比动手开战好，也不必天天念叨着什么艾尔登之王了，实在不行，他还留下了亚历山大这根保险。

马车寂静，唯有蕾娜菈‘咄咄咄’的敲击声，这让她想到了荣誉决斗，只是与上古时期有一点不同：

那时候神祇们势均力敌，并没有谁能强大到当裁决者和执行人。

“王下议会？听起来有些新奇，但理想主义的色彩更多吧。”

“人心是最难预测的，我也没能力解决一切问题，未来是什么样都掌握在交界地人自己手中，至少没有神明傲慢的去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了。”唐恩叹了口气，他又不是什么天降猛男，也没想着指点江山。

给未来留下可能，不留下一个烂摊子，这就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未来掌握在交界地人自己手中，看来你的确不像是祂们。”蕾娜菈反而笑了，以她渊博知识都没有更古不变的办法，更遑论唐恩了。

所以这份态度很重要，既然没想着亲自承担这份责任，那就别高高在上的安排一切，否则只是另一个无上意志罢了。

“菈妮，出来吧，你找的丈夫不错，我可以放心了。”

蕾娜菈忽然对身后说道，唐恩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来，看到马车另一端挂着一张门帘，像是某种道具隔绝内外气息。

原来是在考验我？

唐恩也回过味来，蕾娜菈在乎的并非力量，而是自己的人性，也对，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冷冰冰的理智机器。

不过这菈妮......

他仔细观察着公主，依旧是那一身白色长袍、宽檐魔女帽的打扮，可唐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血肉？血肉之躯！？

眼睛一凝，唐恩发现了最大的区别，面前的菈妮不再是人偶，那份活生生的质感与之前有着本质区别。

“这就是您送我的礼物？”他看向了蕾娜菈，明白唯有她才能让菈妮重生。

要知道菈妮的身躯已经被命定之死毁灭了，本身并非起源魔法师，无法像瑟濂那样更换躯体，原本的人偶之身虽然精致，但距离瑟濂那几乎完美无缺的技术还有不少差距。

“没错，你喜欢吗？”

“那可太感谢你了！”唐恩兴冲冲的起身，就在菈妮低头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果真纤细温热的触感与之前傀儡完全不同。

“无......礼！你干什么呢！”菈妮马上挣扎起来，结果唐恩上了头，也不顾她威严的低喝，直接捧起了她的脸。

软乎乎的，皮肤还很细腻。

“快，让我好好康康。”唐恩一下子看到了那张脸，依旧是淡蓝色的皮肤，蓝色的卷发，与之前最大的区别是右眼终于睁开了，而且还是银色的。

银色之眼，仿佛满月的银辉，与左边湛蓝如星的眼眸交相辉映，充满了神秘感。

竟然还是异瞳？不止如此，满月与暗月的气息一起存在于菈妮身上。

唐恩终于明白了蕾娜菈为什么这段时间天天当咸鱼，原来满月女王的位子，她已经悄然让给了菈妮。

“喂，看够了吗？”公主面无表情，咧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

“感觉永远也看不够，这双眼睛真够美的。”唐恩也不算讲土味情话，因为这对异瞳充满了吸引力。

“就只是眼睛？？”

感觉到压抑的怒火，唐恩赶紧回过神来，从上至下的看去。

身材还是娇小，只到自己胸口，手只看到一对，而胸口胀鼓鼓的，目测应该刚好盈盈一握。

“喂，你的目光停在哪里？”菈妮咬了咬牙，强行忍住，侧过头道：“怎么样，这具血肉之躯感觉失望嘛？”

“完美，不过为什么你不用原本身体？”唐恩问道，他记得菈妮应该是红发，身材也满是威严。

“习惯了，而且就当与过去告个别吧，等等，你干什么呢！”

“哈哈哈，还是跟人偶一样的乖巧。”唐恩忍不住把菈妮给抱了起来，结果乐极生悲，只听‘咚’的一声，菈妮的脑袋已经撞在了马车顶部，痛的抱头蹲防。

“额，抱歉，刚才太激动了。”

唐恩赶紧去拉，刚触及到身体，寒冰已冻结手掌。

“唐——恩——你在干什么！？”菈妮终于忍不住了，抡起两只小拳头，劈头盖脸的打过来，逼得某人一边后退，一边向后看。

蕾娜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门边，好在他这一眼让菈妮也意识到母亲在身边，本性暴露，威严丧尽，只得像木头人似的僵在原地，维持着抡拳的姿势。